“你叫什么名字?”待男孩依言坐下,江晚瞧着他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下有些满意。
“旧名已去候姓名,您可以如阿婆阿公般唤我小娃儿。”说罢,小娃儿又继续道:“小娃儿再过两日便足十岁,父母双亡,祖家不喜,故叨扰外家至今半年有余。”
两日?
江晚深深看了小娃儿一眼。
再过两日便是清明,这孩子……是清明所生。
“陈老伯,我们忙活到现在还未用过饭,若是方便的话……”江晚忽而看向一旁的陈田。
“方便!”
陈田带着陈大娘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萧祈年也让站在身后的衙役去外面守,整个堂屋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三人。
“你是如何知晓她们丢了魂?”虽然心里已有答案,但她还是开口一问。
小娃儿不慌不忙的抬手,扯下覆在眼睛上的布条,一双异于常人的眸子袒露在江晚两人面前。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呢?
一只眼是与常人无异的黑瞳,但更显幽深,泛着冷冽的光泽。一只眼呈灰白色,宛若被浓雾笼罩的湖面,神秘、苍白、空灵、超脱……此乃阴阳双瞳。
“天生的?”江晚忍住抚摸的冲动,询问道。
“可以这么说。”小娃儿回答:“三岁前外表看着是正常的,但那些东西,我一直能看见。”
“只有三岁后……在察觉到它的颜色在逐渐变异后,我假装受伤失去了视物的能力,常年以白纱覆面,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小娃儿……还怪聪明?
江晚欲抱臂欲往后靠,才发现屁股下面坐着的是长凳而非靠背椅,于是她又直了直身体。
“那你父母……”萧祈年试探着问,却见对方神色依旧平淡、毫无波澜:
“命由天定,解脱了反倒是一种福气。”
萧祈年默了默:挺无情的。
“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小娃儿摇头:“娘在生我时伤及了根本,子嗣艰难。”
江晚点头表示理解:“你祖父祖母可在?是否有其他叔伯长辈?”
“有。”小娃儿回着:“但是他们都在林涧县。”
林涧县?
巧了不是,她和萧祈年便是在林涧县城的四方客栈里遇见的完颜宗英,那儿离着京城倒不算远。
“除不被祖父母及叔伯长辈所喜外,没有留在林涧县而是来到了小凹村,是否还有其他缘由?”萧祈年也生了好奇。
小娃儿很是随意的看了萧祈年一眼:“因为要来找师父。”
“师父?”萧祈年下意识地问:“你师父是谁?”
这时,小娃儿的视线落在江晚的身上:“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萧祈年默了。
他的意思是,晚晚是他的师父?
江晚倒是笑眯眯的用双肘撑在桌面,双手托着下颌:“你说是就是?”
“师父说是就是。”小娃儿定定地与之对望,毫不畏惧。
江晚觉得有意思,抬手翻转间,一枚泛着幽光的铭牌出现在掌心。怪不得刚刚在他靠近时,她心头有微动不止,原是应在了这里。
凭空变物?!
一直神色从容的小娃儿终于眼露惊讶之色,他今晨有感要与命中注定的师父相见了,却没想到师父竟然比他想象得还要厉害!
“这是我之一脉的身份象征,一共只有三枚。”她在天外天时曾有幸得过长者批命,言之她将有三个徒弟。
所以这令牌是早先就备下的,一直放在洞府的架子上落尘。如今,终于送出去了第一块。
“以后,你便是我紫霁仙府一门大弟子,名凡栖。”
凡栖,于凡尘中所生所栖。
“多谢师父赐名。”凡栖伸出双手接过那身份铭牌,只见铭牌的正面以古体篆刻着一个“紫”字,背面因师徒关系已定,自动描画了“凡栖”二字。
“是否需要正式的入门仪程?”萧祈年问,总觉得这师徒关系定的过于草率?
“不必。”江晚摆手:“大道至简,天地共鉴,其他并不重要。”
“师父说的是。”凡栖露出进门来的第一个微笑,显得整个人也没有那么冷淡了,好像多了丝人间烟火气。
行吧。
既然他们师徒都这样说了,他就不折腾了。
“以后,你便随我去江府住吧!”江晚与新收的大徒弟说着,哪知对方却摇了摇头:
“她时日不久了,我想再陪她一段时间。”
这个她……
江晚知道凡栖说的是陈大娘。
“可以。”她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但是修行不可废,为师会派人每日卯初过来接你,酉初送你归家,其间若是有什么急事你可同我说。”
“好。”凡栖一口应下。
解决了这边的事儿,陈老伯那边也端了一筐子油饼子过来了。
“老婆子正在煮粥,这油饼子刚出锅又香又脆,几位贵客尝尝?”陈老伯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中央。
“好。”江晚随手捏了一块、咬了一口。
似乎是混着各种杂粮面做的油饼子,烤的焦脆喷香,确实好吃。
“阿婆最拿手做面食。”凡栖见师父吃得欢快,心里也高兴。向她推荐的同时也与陈老伯说:“阿公,我拜师了。”
站在一边的陈老伯听到这话,激动的不行,看着离他最近的萧祈年就道:“小娃儿日后要请您费心了!”
他与老婆子还能活得了几年?如今小娃儿有了师父就算有了归宿,日后也不怕受人欺无人帮了。
萧祈年挑了挑眉,就听见对面那个小家伙尴尬的与他阿公道:“阿公,这位才是我师父。”
陈老伯的笑僵硬在脸上,顺着小娃儿望过去,正好与笑眯眯的江晚来了个对视。这小姑娘粉嫩嫩的瞧着也不大啊……
“陈伯,以后我们也算一家人了。”江晚起身走到陈老伯面前,与他说了以后每日会派人过来接凡栖的事后又问:“除了您两位,凡栖在这里可还有其他至亲?”
听凡栖的意思,他与林涧那边似乎已经不联系了,那么剩下的便是陈家这边。
“有。”陈田点头:“小娃儿他还有两个舅舅。”
“在小凹村?”
“不,他们两家人都在外面庄子上给贵人做事,回来的少。自小娃儿过来至今,也就过年时聚过一次。”平日里多送些米面布匹等物,还算孝顺。
江晚点头,来往的少,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