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便宜租下城郊老公寓,每晚十二点隔壁准时响起回家脚步声,与我作息完全同步。
投诉后房东冷笑:“你隔壁是承重墙,根本没房间!”
我不信邪,贴着墙壁录音,竟录到与自己完全一致的呼吸和翻书页声。
装修工钻开墙体检查,尖叫着跌下梯子——墙内灌满浑浊福尔马林,浸泡着具与我别无二致的“尸体”。
当晚脚步声再次响起,最终停在我门前,猫眼里映出张湿漉漉的惨白笑脸:“哥哥,换我住外面好不好?”
---
毕业就像一场盛大的流放,把我从象牙塔直接扔进了社会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找了两个月工作,简历石沉大海,银行卡的余额像漏了气的皮球,一天比一天瘪。最后,在中介小哥那“性价比超高”、“就是有点旧”的极力推荐下,我站在了这栋位于城郊结合部的老公寓楼前。
楼是那种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墙皮大块剥落,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水泥底色,爬山虎枯死的藤蔓像无数干瘦的爪子,死死扒着墙面。楼道里光线昏暗,声控灯反应迟钝,用力跺脚才亮起一盏,发出接触不良的嗡嗡声,没走几步又灭了。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饭菜馊掉混合的复杂气息。
但价格低到令人发指。低到我可以忽略这一切。
我的房间在四楼,走廊最尽头,407。隔壁是408。两扇门紧紧挨着,都是那种老旧的、漆皮斑驳的暗红色木门。
搬进来的第一晚,收拾完东西,已是深夜。疲惫压倒了一切,我倒在硬邦邦的床上,很快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声音将我惊醒。
不是巨响,而是很有规律的……脚步声。
“嗒……嗒……嗒……”
从隔壁408传来。皮鞋底敲击在老旧水泥地面上的声音,不紧不慢,由远及近,仿佛有人刚回家,正从门口走进来。
声音在靠近我们共用墙壁的位置停住了。接着是钥匙放在桌上的轻微碰撞声,然后是身体陷进沙发或床里的吱呀声。
一切都很正常,像是任何一个晚归的邻居。
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荧光显示:00:07。
我没太在意,翻个身继续睡。
第二晚,同样的时间,接近午夜十二点,那脚步声又准时响起了。同样的节奏,由远及近,停在墙边,然后是放东西、坐下休息的声音。
第三晚,第四晚……夜夜如此。
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邻居的生活规律,也太精准了吧?简直像个上了发条的钟。而且,每次声音都停在同一个位置,分毫不差。
更让我心里发毛的是,我渐渐发现,这脚步声,似乎……和我的作息有种诡异的同步。
我晚上习惯在电脑前待到十一点半左右,然后洗漱,大概十二点左右上床。而隔壁的脚步声,总是在我准备上床,或者刚躺下没多久的时候,准时响起。
有一次,我故意熬到一点才睡,那脚步声,竟然也推迟到了一点才出现!
还有一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穿着拖鞋走路。我这边脚步声响起的同时,隔壁,竟然也传来了极其相似的、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几乎与我同步!
这已经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开始在我心头蔓延。我决定向房东反映一下。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胖男人,姓王,住在市区,电话里声音带着麻将牌的碰撞声和不耐烦。
“脚步声?哎呀,老房子隔音不好很正常嘛!隔壁住个小年轻,上班晚归,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打着哈哈。
“王叔,不是隔音问题,”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我是觉得……隔壁那声音,太规律了,而且……好像跟我这边动作是同步的。”
“同步?”房东的语气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有些古怪,“小伙子,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出现幻听了?”
“不是幻听!我听得清清楚楚!”我有些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房东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告诉你,你隔壁408,那面墙是承重墙!墙那边根本就没房间!是楼道另一头的通风井!你听到的是什么鬼脚步声?!”
承重墙?没房间?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
“不……不可能!王叔,我明明……”
“行了行了!”房东不耐烦地打断我,“年轻人,别自己吓自己!租不起好的就别租,疑神疑鬼的!我这房子干净得很!”
“啪!”电话被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呆呆地站在房间里,浑身冰冷。
承重墙……没房间……
那我每晚听到的,是什么?
恐惧像无数细密的冰针,瞬间扎遍我全身每一个毛孔!
我不信!我不信邪!
那天晚上,我提前准备好了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快到十二点时,我把手机紧紧贴在和408相邻的那面墙壁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终于,午夜十二点。
“嗒……嗒……嗒……”
熟悉的脚步声,准时从墙那边传来!
我屏住呼吸,死死按住手机。
脚步声停在墙边。
然后,是预料中的敲匙声,坐下声。
接着,是一段短暂的寂静。
就在我以为今晚的“节目”已经结束时——
墙壁那边,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但异常清晰的……呼吸声!
缓慢,均匀,带着睡着后的绵长。
而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
在那一瞬间,我因为极度紧张,下意识地翻了一下手边看到一半的小说,书页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墙的那一边,那绝对的、本应是通风井的死寂里……
也传来了一声,一模一样的、书页翻动的“哗啦”声!
一模一样!
我猛地抽回手机,停止录音,颤抖着点开播放。
耳机里,先是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被手机麦克风放大),然后是隔壁的脚步声……钥匙声……坐下身……寂静……然后,是那段均匀的呼吸声……最后,是我翻书的声音,和墙壁那边紧随其后的、如同回声般精准复刻的翻书声!
“啊!”
我像被烫到一样扔掉手机和耳机,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缩到离那面墙最远的角落,抱着膝盖,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幻听!真的有东西!墙那边有东西在模仿我!或者说……在和我做着一模一样的事情!
承重墙?没房间?放他妈的屁!
第二天天刚亮,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直接冲到了物业办公室。我红着眼睛,几乎是咆哮着把情况说了一遍,播放了录音, demanding(要求)他们必须检查那面墙!
物业的人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加上我那诡异的录音,他们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派了两个装修工人,带着电钻和撬棍,跟我来到了407。
两个工人听着我语无伦次的描述,看着那面普普通通、刷着白灰的墙壁,脸上写满了“这人有病”的表情。但拿钱办事,他们还是架起了梯子,接上电钻。
“哥们,退后点,灰大。”一个工人说着,启动了电钻。
“滋——!!!”
刺耳的高速旋转声响起,钻头猛地刺向墙壁!
预想中砖石碎裂的景象没有出现。
钻头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发出一种沉闷的、撕裂某种致密纤维般的声音。
紧接着——
“噗嗤!”
一声诡异的、如同扎破巨大水囊的闷响!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其刺鼻的、带着强烈防腐气息的液体,猛地从钻开的小洞里喷射而出!
不是灰尘,不是砖屑!
是液体!浑浊、微黄、粘稠的液体!劈头盖脸地浇了那个工人一身!
“啊!卧槽!什么鬼东西!”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液体浇懵了,惊慌失措地从梯子上摔了下来,跌坐在地,手忙脚乱地抹着脸上的液体,那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另一个工人和我也惊呆了!
那液体……是福尔马林?!!
墙上那个被钻开的小洞,正汩汩地向外流淌着浑浊的微黄液体。
拿着手电筒的工人壮着胆子,颤抖着凑近那个小洞,用手电光往里照去——
“呃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手电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瘫软下去,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行,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恶心!
我心脏狂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猛地冲过去,捡起地上的手电,不顾一切地凑到那个洞口前,将光柱射入墙内——
光线穿透浑浊的液体,照亮了墙内的景象。
那面所谓的“承重墙”内部……根本不是砖石结构!
而是……一个被掏空了的、灌满了福尔马林溶液的……巨大容器!
而在那浑浊的、漂浮着不知名絮状物的液体中央……
悬浮着一具身体!
一具赤裸的、苍白的、毫无生气的男性身体!
他背对着洞口,但那个身形,那个头发的轮廓……
我颤抖着手,将光柱向上移动,想要看清他的脸。
似乎感受到了光线的刺激,那具悬浮的“尸体”,在浑浊的福尔马林中,极其缓慢地……开始转动。
一点一点……
先是肩膀……然后是侧脸……
终于,那张脸,完全转了过来,正对着洞口,正对着手电的光,正对着……我!
那张脸……
和我一模一样!!!
一样的眉毛,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唇!甚至连我下巴上那颗小小的痘印,都完美复刻!
只是他的皮肤是一种死寂的、被液体长期浸泡后的惨白浮肿,双眼空洞地睁着,没有任何光彩,嘴角却挂着一丝极其诡异的、僵硬的微笑!
“呃……嗬嗬……”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失去了所有知觉。
……
我是被一股浓烈消毒水味呛醒的。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警察和物业的人守在旁边。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我语无伦次,精神几乎崩溃。
那面墙被彻底破开了。里面确实是一个密封的、灌满福尔马林的水泥槽,那具和我一样的“尸体”也被弄了出来。经检测,已经死亡多年,死因不明,身份成谜。房东王某被控制,但他也说不出了所以然,只说是多年前从一个上家手里便宜买来的这房子,根本不知道墙里有这东西。
这件事成了悬案,也被压了下来。我自然不敢再回那里住,东西都是托警察帮忙拿出来的。
我在朋友家借住了很久,才勉强从那种极致的恐惧中缓过一点神。但每晚依旧噩梦连连,梦里全是墙内那张惨白的、和我一样的笑脸。
一个月后,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才在市中心一个安保严密的新小区,租下了一个小单间。这里灯火通明,邻居众多,让我有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搬进来的第一晚,我精疲力尽,却不敢深睡,开着灯,蜷缩在床上。
夜深人静。
就在我意识模糊,即将被睡意吞噬的刹那——
“嗒……嗒……嗒……”
一阵熟悉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门外走廊里,由远及近,清晰地响了起来。
我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
不可能!这里怎么可能?!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终,精准地……停在了我的房门外面。
死一般的寂静。
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有眼球,因为极致的恐惧,艰难地、一点点地,转向了房门上那个……猫眼。
门外走廊的声控灯似乎亮了,透过猫眼,带来一片模糊的光晕。
而在那片光晕中……
一张湿漉漉的、惨白浮肿的、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正紧紧地贴在猫眼另一侧!
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猫眼,直接看到缩在床上的我!
他脸上那僵硬的、诡异的微笑,弧度咧得更大。
一个冰冷、湿滑、仿佛带着福尔马林气息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直接钻进我的耳朵,带着一丝戏谑和……迫不及待:
“哥哥……”
“换我住外面……”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