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太子捏着兵部尚书送来的密信,指尖划过“蛮族仅三百骑兵袭扰”的字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提笔蘸墨,在信纸边缘添了几行字,将“三百”改为“三万”,又加了句“截获蛮族粮草清单,足供十日军需,似有大举进攻之意”,墨迹干后,竟与原信笔迹无缝衔接——这是他早年特意学的摹仿技艺,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殿下,刘修已在东宫后门的破庙里等着了,要不要现在带他进来?”小禄子轻手轻脚走进来,语气带着几分紧张。
刘修被贬为庶民后,整日酗酒度日,昨日接到太子密信,才勉强振作起来,却不知太子找他是何用意。
“带他从侧门来,别让人看见。”太子将改好的密信折好,放进油纸包,又从暗格取出块玉佩——那是景淮初早年遗失的素银玉佩,被他的暗卫捡到,一直藏着备用。
“让他进来时,把这个带上。”
不多时,刘修跟着小禄子走进书房。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头发凌乱,满脸胡茬,与昔日的御史模样判若两人。
见了太子,他连忙跪地:“罪臣刘修,参见殿下。”
“起来吧。”太子坐在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可知我找你何事?”
刘修抬头,眼底满是惶恐与希冀:“殿下若能帮臣恢复官职,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恢复官职不难。”太子将玉佩扔到他面前:“但你得先帮我办件事——明日你乔装成蛮族细作,带着这枚玉佩和一封伪造的密信,去西哨卡附近游荡,故意被守军抓住。
密信里要写‘景淮初与蛮族约定,借西哨卡兵力助蛮族入关,事后平分中原’,玉佩就说是景淮初给你的信物。”
刘修拿起玉佩,指尖颤抖:“这……这是栽赃五皇子殿下,若被发现……”
“发现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太子的语气冷得像冰:“你若照做,事成后我不仅让你官复原职,还升你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你若不做,我现在就把你私吞赈灾款的证据交给刑部,让你全家都陪你坐牢。”
刘修脸色瞬间惨白,他知道太子说到做到,咬了咬牙,躬身道:“臣……臣照做!”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让小禄子给了他伪造的密信和些碎银:“今晚就离开京城,别留下任何痕迹。
若你敢耍花样,后果你清楚。”刘修接过东西,匆匆离去,背影竟有些踉跄。
“殿下,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小禄子忍不住开口:“若刘修被严刑拷打,招出是您指使的……”
“他不敢。”太子冷笑:“他私吞赈灾款的证据足以让他灭门,他只会死死咬住景淮初,不会牵连我。”
他拿起改好的密信:“明日一早,你把这封信交给兵部尚书,让他务必在早朝时呈给父皇,就说‘刚收到西哨卡急报,蛮族异动加剧’。”
小禄子刚应下,就见东宫的侍卫匆匆进来禀报:“殿下,皇后娘娘来了,已到前院,说有要事找您。”
太子脸色微变——皇后向来不会在禁足期间来看他,定是察觉了什么。
他连忙让小禄子把密信和玉佩藏好,整理了下衣袍,迎了出去。
前院的桂树已落尽了叶子,寒风卷着尘土,皇后穿着件深紫色宫装,站在廊下,脸色凝重。
见太子出来,她开门见山:“我听李公公说,你近日与兵部尚书往来密切,还让小太监往宫外送密信,你在做什么?”
太子垂下眼帘,语气带着几分委屈:“母妃,儿臣只是担心边疆战事。
兵部尚书是儿臣旧识,儿臣让他多留意蛮族动向,免得父皇忧心。”
“担心边疆?”皇后走近一步,眼神锐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借边疆冲突让父皇解除你的禁足,甚至让你去督战掌兵!
可你知不知道,蛮族虽有异动,却不足为惧,你这样夸大其词,若真引发大战,多少将士要送命?”
太子猛地抬头,眼底满是不甘:“母妃!儿臣被禁足东宫,景淮初却在朝堂上风生水起,楚将军手握兵权,若再这样下去,东宫的位置迟早要被景淮初夺走!
儿臣必须掌握兵权,才能保住储位!”
“保住储位?”皇后叹了口气,伸手想去碰他的肩,却被太子避开。
她的手僵在半空,语气软了些:“母妃已为你筹谋好了,我向你父皇求情,他念及旧情,定会放宽你的禁足。
你再忍耐些时日,等文氏勋贵站稳脚跟,自然能帮你夺回主动权,何必冒险?”
“忍耐?”太子冷笑:“母妃忍了十年,儿臣不想再忍!
文氏勋贵只认您,不认我,他们帮我,不过是想让我做您的傀儡!”他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语气却带着恳求:“母妃,儿臣知道您担心我,可这次真的是儿臣唯一的机会。
若父皇让我去督战,我定会立下军功,到时候谁也不敢再轻视东宫。
您只需帮我一个小忙——让李公公在父皇面前多提几句‘太子早年处理江南水患,有领兵之才’,再帮我疏通兵部,让他们同意‘监军可调动周边三州兵力’,儿臣保证,绝不会出乱子。”
皇后看着他眼底的执念,心里满是矛盾。
她知道太子的野心,却也怕他真的惹出大祸。
可若不帮他,太子定会继续暗中谋划,说不定会做出更极端的事。
再者,若太子真能在边疆立功,文氏勋贵的地位也能更稳固,这对她来说,并非全无好处。
“你真的能保证不出乱子?”皇后的语气松动了。
“儿臣以太子之位担保!”太子立刻表态,眼神坚定:“若儿臣处置不当,甘愿自请废黜储位!”
皇后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心软了:“罢了,母妃帮你。
但你记住,若战事超出掌控,立刻撤军回朝,不许逞强。”她从袖中取出块玉佩,递给太子:“这是我给兵部侍郎的信物,你让小禄子送去,他会帮你争取到三州兵权的调动权限。
李公公那边,我也会打招呼。”
太子接过玉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却故作感激地躬身:“谢母妃!儿臣定不会让您失望!”
皇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安——太子的眼神太过急切,不像只是想立功,倒像是在谋划着更大的事。
她转身对身后的宫女道:“你去盯着东宫的动向,太子与任何人的往来,都要一一报给我,不许遗漏。”
次日早朝,兵部尚书果然捧着太子改好的密信,匆匆出列:“启禀陛下!西哨卡急报,蛮族三万骑兵集结,携十日粮草,已逼近西哨卡,还截获密信,称有京城内应相助!”
皇上接过密信,越看脸色越沉,猛地拍了下龙椅:“蛮族竟敢如此放肆!京城里还有内应?查!必须查清楚!”
就在这时,李公公悄悄上前,呈上一封匿名短笺:“陛下,这是今早有人放在御书房门口的,上面说‘太子殿下有处理江南水患的经验,熟悉地方调度,若派殿下前往督战,定能平定蛮族’。”
皇上看着密信,又看了看短笺,想起太子早年处理江南水患时的干练,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他沉吟片刻,道:“准奏!命太子为西北监军,即刻前往西哨卡督战,可调动周边三州兵力,务必平定蛮族,查明京城内应!”
“儿臣遵旨!”太子从列中走出,躬身接旨,眼底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
他知道,他终于拿到了兵权,接下来,只要刘修那边顺利栽赃景淮初,他就能彻底除掉这个心腹大患,甚至……若战事扩大,他还能借兵权掌控朝堂,再也不用受皇后和文氏勋贵的牵制。
早朝散去,太子快步走出太和殿,小禄子连忙跟上:“殿下,兵部侍郎已按皇后娘娘的吩咐,把三州兵权的调令给您送来了。
刘修那边也传来消息,已按计划去了西哨卡附近。”
太子接过调令,指尖划过“三州兵力”的字样,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很好。
告诉刘修,若他能咬出景淮初,我许他的,再加倍。”
而此刻的皇后,站在御书房外,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手指紧紧攥着袖中的和田玉佛——那是她与皇上的定情之物,今日为了太子,她第一次用它来谋权。
可她总觉得,太子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旦拥有了兵权,就再也拉不回来了。
她转身对宫女道:“再去查,太子拿到兵权后,第一时间会联系谁,要去见哪些人,都要查清楚。”
寒风卷过紫禁城的宫墙,太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光里,他手中的调令在风里轻轻晃动,像一张即将铺开的权谋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