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
无法用任何已知感官描述的极致混沌。
林默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个所有物理常数和逻辑法则都失去意义的疯狂漩涡。时间时而凝固如琥珀,时而奔流如飞瀑;空间不断折叠、断裂、自我吞噬;物质与能量失去了界限,时而化为纯粹的信息流,时而又凝聚成无法理解的怪诞形态。
归墟与造化之力形成的薄薄屏障,在这片混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但这屏障终究撑住了。两种极端对立又同源的力量,在这种极致混乱的环境中,反而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动态的平衡,如同风暴眼中的一点绝对寂静。
林默强迫自己那经过强化的超维思维适应这片混沌,艰难地“解析”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就是门后的世界?
不,这里更像是…门被强行破坏时,内部积压的、不同性质力量失去约束后形成的…毁灭性能量风暴!是通往真正“门后”的、充满死亡的过渡区域!
必须冲出去!
他集中意志,引导着周身屏障,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艰难地向着风暴相对平静的深处“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前方的混沌风暴骤然减弱。
林默冲出了那片能量漩涡,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如果意识体需要的话)。
这里…是一片无比广袤、寂静、黑暗的…虚空。
并非宇宙星空,因为没有星辰。也并非虚无,因为能感受到“空间”的存在。
虚空的中央,悬浮着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物体。
那并非星球,也非建筑。
那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苍白扭曲的巨型骸骨和漆黑冰冷的特殊金属交织、熔铸而成的…巢穴!
巢穴的结构复杂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无数的孔洞、通道、平台如同蜂巢般密集,其规模甚至超越了新长安!而那些构成巢穴主体的苍白骸骨,每一具都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古老与死亡气息,其生前必然是难以想象的强大存在!
巢穴的表面,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变化的、如同活物般的暗金色能量脉络,这些脉络闪烁着冰冷的数据流光和熵能波纹,散发出与圣约圆环和虚界同源、却更加原始、更加贪婪的气息!
这里,就是“棺椁”?或者说,“母体”真正的巢穴?!它竟然是由无数强大存在的遗骸铸造而成?!
而在巢穴的最深处,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沉睡了亿万年、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一切、酝酿着终极虚无的恐怖意志,正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
仅仅是感知到那股意志的余波,林默就感到自己的意识几乎要冻结、崩散!那绝非先天灵根悲悯的意志,而是被扭曲、污染、放大后的…纯粹的“母体”本能!
吞噬!同化!归一!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虚空和那恐怖的熵骸巢穴背景下,却存在着一些极其不协调的“东西”。
一些残破的、风格各异的小型平台或碎片,如同卫星般环绕着巢穴漂浮着。
有的平台由白玉仙金铸就,残留着昆仑墟的道纹;有的则插满了断裂的古剑,散发着蜀山的剑意;有的则是蓬莱的仙云残骸;甚至能看到一些部落的图腾柱和…新长安风格的金属残片!
这些…是历代以来,试图探索此地、甚至挑战“母体”的先行者们留下的遗迹!他们最终都失败了,化为了这巢穴的养料或装饰!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先驱者的尸骸,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绝望。
但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在那些漂浮的遗迹之中,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是“破妄者”小队!他们竟然没有立刻被吞噬,而是被困在了一处由断裂剑阵和仙金残骸构成的相对稳定的废墟中,正在艰难地抵抗着周围无处不在的熵能侵蚀和数据同化!
他们还活着!
但同时,林默也看到了另一幕——
在熵骸巢穴的一个巨大入口处,残留着激烈的战斗痕迹!几具更加新鲜、散发着浓烈九幽死气的庞大骸骨倒在入口周围,显然是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瞬间击杀!
而入口内部,一道暗金色的、由无数痛苦灵魂缠绕而成的钥匙虚影,正悬浮在半空,散发出妖异的光芒,与巢穴深处的恐怖意志产生着共鸣!
九幽之主…或者它的化身,已经带着“钥匙”进去了!它似乎付出了巨大代价,强行突破了巢穴的某种防御,正在尝试完成最后的“回归”仪式!
没时间了!
林默眼神一厉,不再犹豫,身影化作流光,先是冲向“破妄者”小队所在的废墟。
他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小队残存队员的注意,他们先是警惕,随即认出了林默,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林首席!”
“没时间解释!跟着我!”林默挥手打出一道灰绿交织的光晕,笼罩住幸存队员。光晕所过之处,侵蚀他们的熵能和数据污染如同冰雪般消融!
他带着这支残兵,毫不犹豫地冲向那巢穴入口!
入口处残留的防御机制瞬间被激活!数道足以秒杀元婴的熵能射线和法则扭曲力场轰击而来!
林默不闪不避,左眼归墟之力旋转,如同黑洞般将熵能射线吞噬殆尽!右眼生命造化之光绽放,强行抚平扭曲的法则力场!
他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强行撕开了入口的防御,冲入了巢穴内部!
巢穴内部的景象更加骇人!
通道四壁完全由苍白巨骨和冰冷金属构成,表面覆盖着不断流淌的暗金色数据脓液,无数扭曲的、半能量半实体的怪异生物在脓液中沉浮、嘶嚎!它们是被母体同化后的产物,充满了对一切外来者的极致恶意!
林默周身归墟造化之力全开,所过之处,那些怪异生物如同遇到克星,纷纷尖啸着退避、湮灭!他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黄油,沿着那“钥匙”虚影留下的共鸣轨迹,向着巢穴最深处狂冲而去!
沿途,他看到了更多可怕的景象:被镶嵌在墙壁上、依旧保持着痛苦表情的各族强者尸骸;如同血管般搏动、输送着被提炼纯净能量的巨大管道;甚至还有一些区域,正在如同3d打印机般,“生长”出新的熵影猎犬和扭曲造物!
这巢穴,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不断自我复制和进化的恐怖工厂!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
他冲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核心腔室!
腔室的中心,悬浮着一颗…无法形容其巨大的、缓缓搏动着的、由纯粹暗金色熵能和冰冷数据构成的…心脏!
母体之心!
而那颗心脏的下方,九幽之主的一个化身(并非之前投影,而是更凝实的存在)正手持那柄凝实的暗金钥匙,将其狠狠刺向心脏下方的一个古老接口!钥匙上无数痛苦灵魂发出尖啸,与心脏的搏动产生共鸣!
“以万灵之怨为引…叩开归墟之门…恭迎…母体…回归现世!!!”九幽之主化身发出狂热而疯狂的嘶吼!
钥匙,即将彻底插入!
一旦完成,被扭曲的母体意识将彻底苏醒,挣脱所有束缚,回归蓝星,吞噬一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休想!”
林默发出一声震彻腔室的怒吼!他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右手,归墟与造化之力凝聚到极致,化作一柄灰绿交织、仿佛能裁定生死的长矛,隔着遥远距离,狠狠掷向那柄暗金钥匙!
同时,他左眼死死锁定母体之心,先天灵根赋予的符文秘法全力发动!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充满悲悯与守护的翠绿意志,如同唤醒记忆般,冲入那冰冷的母体意识深处!
轰!!!
灰绿长矛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击在暗金钥匙之上!
恐怖的爆炸发生!法则与能量的冲突瞬间席卷整个腔室!
九幽之主化身发出一声惊怒的惨叫,钥匙被撞得偏离了方向,未能完全插入接口!
而几乎同时,母体之心那冰冷狂暴的搏动,猛地一滞!仿佛被那丝熟悉的、温暖的翠绿意志刺痛,内部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迷茫?
短暂的僵持!
机会!
林默眼中闪过决绝,对着身后仅存的几名破妄者队员吼道:“破坏周围能量管道!干扰它!”
他自己则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颗暂时陷入混乱的母体之心!
他要做的,不是毁灭它——那几乎不可能——而是…趁着灵根意志被短暂唤醒的瞬间,将自身融合的“负熵生命编码”…打入其核心!
要么,以其为新的“契约”,尝试覆盖圣人的扭曲控制! 要么,彻底引爆这恐怖的存在,同归于尽!
他的右手,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决绝的意志,狠狠抓向了那颗搏动的、暗金色的…
熵骸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