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沼泽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林默和雷烈的小队已带着俘虏与缴获,与先行出发的苏婉及天剑宗众人在陨星涧外围顺利汇合。
汇合地点选在一处背靠陡峭岩壁、相对隐蔽的山谷。天剑宗的青色飞舟静静停在一旁,吴清风长老带着赵乾等五名精锐内门弟子,正与苏婉及她带领的基地人员一起,观察着远处那片令人心悸的天地。
即便是隔着数十里之遥,陨星涧带来的压迫感也已扑面而来。
那并非简单的险峻山川,而是一道仿佛被天神巨斧劈开、横亘在大地上的巨大伤口。两侧岩壁并非常见的土石,而是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形成的琉璃状质感,闪烁着暗沉的不祥光泽。涧内终年笼罩着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的猩红色煞气,翻涌滚动,仿佛有生命般。更令人胆寒的是,即便在这个距离,也能隐约听到涧内传来的、如同万剑交击、金铁铮鸣的刺耳声响,那是无数年来残留不散的恐怖剑气在自发嘶鸣!
吴清风长老神色无比凝重,指着那片猩红之地:“林所长,你看。那煞气非同小可,不仅能侵蚀肉身,更能污秽法宝、消磨灵力。更可怕的是其中蕴含的破碎剑气,无影无形,却锋锐无匹,稍有不慎,便是金丹修士也可能被重创。我宗前辈曾多次尝试深入,皆无功而返,甚至折损了不少好手。”
苏婉也补充道:“我们的探测器无法深入煞气内部,信号会被严重干扰甚至切断。只能探测到边缘区域的能量读数极高,且极度混乱,充满了毁灭性。”
林默没有说话,他的超维思维早已全力运转,结合肉眼观测、探测器数据以及吴清风的描述,在脑海中飞速构建着陨星涧的能量模型和环境模拟。
“煞气本质是高度凝聚的负面能量与杀戮意念的混合体,其能量频率偏向阴寒、混乱、侵蚀。而剑气,则是高度凝练、秩序性极强的毁灭性能量,属性偏阳刚、锋锐、穿透。”林默分析道,“这两种看似矛盾的能量在此地共存,相互激荡,形成了这片独特的绝域。我们的秩序场可以有效抵御煞气侵蚀,但对那些无差别攻击的破碎剑气,效果会大打折扣。”
他调出刚刚从玄阴教头目身上缴获的黑色玉佩碎片的数据:“而且,根据这上面的残留气息分析,除了已知的混沌魔神(罗睺相关)和可能的玄阴教背后圣人,这片区域……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古老、更加纯粹的‘杀戮’与‘终结’的道韵,与通天教主的诛仙剑意同源,但似乎……更加原始和绝对。”
这意味着,陨星涧的危险,不仅仅来自环境和残留剑气,更可能涉及到多位圣人在此留下的烙印和博弈!
“我们必须制定周密的计划。”林默看向吴清风,“吴长老,天剑宗剑修对剑气感应敏锐,可否尝试在外围引导、吸引部分剑气,为我们开辟一条相对安全的进入路径?”
“可以一试。”吴清风点头,“我宗有一套‘引剑诀’,可在一定范围内扰动剑气,将其引向特定方向。但此法消耗甚巨,且无法持久。”
“足够了。”林默转向苏婉和雷烈,“苏婉,你驾驶‘磐石一号’,携带大型秩序场发生器和五行共鸣炮,作为前驱和火力支撑,负责正面抵御煞气和清理大型障碍。雷烈,你的小队负责侧翼护卫,利用五行灵能的包容性,中和零散剑气,保护工程人员。”
他又对基地的工程负责人吩咐:“立刻组装‘临时前进基地’模块,包括能量护盾、净化系统、通讯中继和简易维修设备。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桥头堡。”
命令一条条下达,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天剑宗弟子在吴清风的带领下,于陨星涧入口处布下一个简易剑阵,五人盘膝而坐,手捏剑诀,口中念念有词。随着法诀催动,他们周身剑气升腾,与涧内那狂暴的剑气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嗡——!
涧口翻涌的猩红煞气中,顿时有数十道无形无质、却带着刺骨寒意的破碎剑气被吸引出来,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嘶鸣着射向剑阵!
“御!”吴清风暴喝一声,与其他弟子同时挥剑格挡!
铛铛铛铛!
密集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天剑宗弟子们身形剧震,脸色发白,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他们成功地将这批剑气引导向了侧方的无人山壁!
轰隆隆!
山壁被剑气切割出无数道深不见底的痕迹,碎石簌簌而下!
“就是现在!推进!”林默下令!
“磐石一号”迈着沉重的步伐,开启最大功率秩序场,如同一艘破开血色浪涛的钢铁战舰,率先冲入了被暂时清空的入口区域!淡金色的秩序光芒与猩红煞气激烈碰撞,发出“嗤嗤”的灼烧声,硬生生在煞气中开辟出一条通道!
雷烈小队紧随其后,五人灵力联结,形成一个微型的五行循环力场,将偶尔穿透秩序场漏网的零散剑气搅碎、中和。
工程团队则趁着这个空隙,在外围安全区域快速展开预制构件,搭建临时基地。
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进行。
然而,就在“磐石一号”深入陨星涧约一公里,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巨大琉璃化岩石的地带时,异变陡生!
周围的猩红煞气突然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不仅仅是煞气,那些原本四处游弋的破碎剑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召唤,开始从四面八方向这片区域汇聚!
更可怕的是,地面那些琉璃化的岩石上,竟然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玄奥、散发着极致杀意的暗红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组合,引动着整个陨星涧的煞气与剑气,向闯入者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狂暴攻击!
“不好!我们触动了此地残留的禁制!”吴清风在外面看到这一幕,失声惊呼,“是上古战场留下的杀戮大阵残迹!”
刹那间,万千剑气如同暴雨倾盆,从四面八方射向“磐石一号”!猩红的煞气凝聚成一只只巨大的鬼爪,抓向机甲的四肢!整个空间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
“秩序场过载!能量消耗急剧上升!”
“装甲遭受高强度剑气侵蚀!新型自适应材料激活!”
“检测到高浓度法则级杀戮意念冲击!心智隔离贴片负荷加大!”
驾驶舱内,警报声连成一片!苏婉咬紧牙关,将灵力疯狂注入操作系统,操控机甲挥舞塔盾格挡剑气,左臂速射炮对着凝聚的煞气鬼爪疯狂扫射!但攻击实在太过密集和强大,机甲表面的装甲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秩序场的光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外围的雷烈小队也陷入了苦战,五行力场在无数剑气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林工!怎么办?!”苏婉在通讯器中急呼。
主控车内,林默看着屏幕上那如同末日般的攻击景象,以及那被激活的、蕴含着无上杀伐道韵的暗红符文,他的超维思维在疯狂计算着所有数据!
“这不是无差别攻击!是阵法!是遵循特定规律运转的杀戮剑阵!”林默眼中数据流如同瀑布,“它在根据闯入者的能量特征、移动轨迹进行针对性绞杀!苏婉,停止无序格挡!听我指令,进行规避机动!坐标Alpha-7,侧移三步,塔盾75度角格挡!”
苏婉毫不犹豫,立刻放弃原本的防御姿态,依照林默报出的精准坐标和角度进行机动和格挡!
果然!原本应该从另一个角度袭来的三道凌厉剑气,被她恰到好处地用塔盾偏转开!而她原本所在的位置,被一道更加隐蔽的剑气击穿!
“有效!”苏婉精神一振。
“雷烈,停止灵力外放!收敛气息,按照我标记的路径移动!那阵法对高能量反应和规律移动敏感!”林默同时指挥雷烈小队。
雷烈等人立刻照做,收敛灵力,如同幽灵般在林默标记出的、剑气攻击的间隙中穿梭,压力骤减!
林默的大脑如同一台超级计算机,根据阵法符文的闪烁规律、剑气攻击的轨迹、能量流动的指向,反向推演着这片区域杀戮剑阵的运行逻辑和……薄弱节点!
“找到了!”几分钟后,林默眼中精光一闪,“苏婉!‘五行共鸣炮’,充能!目标:你左前方那块刻有菱形符文的琉璃岩下方三米处!那是这片区域阵法的几个能量枢纽之一!用‘范围净化’模式,最大功率!”
苏婉立刻调转炮口,五彩光芒开始汇聚!
“吴长老!请全力攻击正东方向那道最大的煞气漩涡,吸引主阵法的注意力!”林默又对外面的吴清风喊道。
“好!”吴清风虽不明所以,但选择相信,与其他弟子合力,一道璀璨的剑罡直劈那道煞气漩涡!
轰!
剑罡与煞气猛烈碰撞,果然吸引了大量剑气和阵法的核心算力!
就是现在!
“发射!”
混沌色的五行光柱再次喷薄而出!但这一次,并非凝聚的破甲光束,而是扩散的、充满秩序净化力量的波动,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精准地覆盖了林默指示的那个区域!
嗤——!
仿佛烧红的铁块落入水中!那块区域的暗红符文猛地一亮,随即迅速黯淡、崩解!周围狂暴的剑气和煞气如同失去了指挥的军队,瞬间变得混乱、减弱!
杀戮剑阵,被暂时破解了一个节点!
“前进!沿着我规划的路径!”林默立刻在所有人的战术地图上标记出一条蜿蜒但相对安全的通道。
队伍抓住机会,迅速穿过这片死亡区域,抵达了一处相对平静的、由几块巨大琉璃岩构成的掩体后方。
暂时安全了。
众人看着身后那依旧翻涌、却失去了之前那般精准绞杀能力的煞气剑气,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吴清风看着主控车内那个平静的青年,心中震撼无以复加。面对上古残留的杀戮大阵,竟能如此快地找到破绽并加以利用?这已非人力所能及!
“林所长……真乃神人也。”他由衷叹道。
林默却摇了摇头,脸色依旧凝重:“只是取巧罢了。这阵法年代久远,威力十不存一,且无人主持。真正的考验,恐怕还在后面。”
他的目光,投向陨星涧的更深处,那里,猩红的煞气更加浓郁,剑意的嘶鸣也更加清晰、更加……渴望。
诛仙阵图的碎片,就在那里。
而获取它的道路,注定要用智慧与力量,一步步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