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陈默是被灰灰的低吠吵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手里下意识摸向旁边的铁棍——昨晚他几乎没怎么睡，半靠在货架上，铁棍就放在腿边，连手套都没敢摘。便利店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东边窗户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天光，能勉强看清角落里的林悦和安安。林悦抱着孩子，靠在纸箱上，眼睛闭着，却皱着眉，像是没睡安稳；安安缩在妈妈怀里，小脸蛋有点红，呼吸很轻。
灰灰蹲在门口，对着门板方向低吼，尾巴夹得紧紧的，耳朵贴在背上，一副警惕的样子。陈默慢慢站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走到门口，透过胶带的缝隙往外看。
巷子里很安静，没有感染者的影子，也没有脚步声。远处的马路上，能看到几辆撞在一起的汽车，其中一辆的车窗破了，里面好像有个人影，但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点潮湿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是昨天那两具尸体的味道，幸好他埋得够远，味道不算重。
“怎么了，灰灰？”陈默轻轻拍了拍灰灰的头，灰灰蹭了蹭他的手，低吼声停了，却还是盯着门口，不肯挪开。陈默心里犯嘀咕，难道外面有什么东西？他又仔细看了看，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麻雀落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啄着里面的残渣。
或许是灰灰太紧张了。陈默松了口气，转身回到货架旁。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按亮屏幕——凌晨五点半，信号还是一格，没什么变化。充电宝还在给手机充电，剩下三格电，得省着用，不能再随便开屏幕了。
“醒了？”角落里的林悦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吓了陈默一跳。她抱着安安坐起来，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安安有点发烧，昨晚一直哼哼。”
陈默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安安的额头——确实有点烫，不算特别严重，但孩子小，万一烧起来就麻烦了。“有退烧药吗？”他问。林悦摇摇头，眼神里满是焦虑：“出来的时候太急，什么都没带，就抓了件外套给安安裹着。”
陈默皱了皱眉。便利店的物资里没有药品，只有几包创可贴和碘伏，对付发烧根本没用。他得出去找药，不光是退烧药，还有消炎药、感冒药——末世里生病就是等死，必须备点常用药。
而且，食物也得再找。昨晚整理的时候，他算了算：冷藏柜里的便当和火腿肠还剩三份，今天必须吃完，不然就坏了；面包还有五袋，泡面三箱，罐头两箱，大米一袋，这些耐放的够吃半个月，但前提是省着吃。水倒是够，二十瓶矿泉水加十瓶饮料，省着喝能撑更久，但得找个干净的容器，把饮料倒出来，矿泉水瓶留着接雨水——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缺水？
“我得出去一趟。”陈默站起身，对林悦说，“去附近的社区超市，找药和物资。你在这里看着安安，守好门。”
林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又很快暗下去，带着点担心：“外面……很危险吧？那些东西还在吗？”
“肯定在。”陈默拿起铁棍，用布擦了擦上面的血迹，“但我们没得选，安安要吃药，我们也需要更多物资。我走的快，去去就回，最多一个小时。”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走后，你把货架再抵紧点，别开门，不管外面是谁叫门，都别开。安安要是哭，你就多哄哄，别让声音太大，引过来麻烦。”
林悦赶紧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肯定守好门，不让安安哭。”她把安安抱得更紧了，“你……你小心点。”
陈默“嗯”了一声，又摸了摸灰灰的头：“灰灰，你留在这儿，帮我看着她们。”灰灰好像听懂了，对着他摇了摇尾巴，又蹲回门口，盯着门板。
他检查了一下装备：铁棍插在背后的腰带上（他找了根绳子把铁棍绑住，方便携带），美工刀揣在裤兜里，手套戴在手上（还是昨天那副一次性手套，洗了洗晾干，暂时凑合用），口袋里还装了半瓶矿泉水和一小块面包——万一遇到麻烦，能有点体力。
然后，他把抵在门口的货架挪开一条缝，侧着身子钻了出去，又小心地把货架推回去，确保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有人。他站在巷子里，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感染者，才沿着墙根，慢慢往巷口走。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些，能看清更远的地方。襄阳南路的马路上，到处是散落的自行车、电动车，还有几辆撞在一起的汽车，有的车还开着灯，有的车窗破了，里面的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路边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的玻璃门被砸破了，里面乱糟糟的，像是被抢过。
空气里的血腥味比昨晚更浓了，还夹杂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让人胃里发紧。陈默捂住鼻子，加快脚步——他要去的社区超市在淮海中路附近，离这里大概八百米，是他以前送单常去的地方，很小，只有一层，主要卖日用品和零食，应该有药品。
他沿着路边的商铺走，尽量贴着墙根，避免走在马路中间——马路太显眼，容易被感染者发现。走了没几步，他就听到前面传来“嗬嗬”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喘气。他赶紧躲到一家服装店的门后，探出头看。
是一个感染者，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正低着头，在路边的垃圾桶里翻找什么。感染者的动作很慢，时不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向四周，耳朵动了动——看来感染者主要靠视觉和听觉找人。
陈默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想绕开这个感染者。他知道自己能打赢，但没必要浪费体力，万一引过来更多感染者就麻烦了。他沿着服装店的后门，绕到旁边的小巷里，小巷里堆满了杂物，正好能挡住他的身影。
小巷里也有动静。他刚走进去，就看到一只猫从杂物堆里跳出来，吓了他一跳。那只猫看了他一眼，飞快地跑走了——动物没异变，这点让他稍微放心。他继续往前走，小巷的尽头连着另一条马路，穿过马路就是社区超市。
他在小巷口停了下来，探出头看马路对面的超市。超市的玻璃门是开着的，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门口的招牌掉了一半，挂在上面晃悠，发出“吱呀”的声音。马路上没有感染者，只有一辆电动车倒在路边，车座被撕开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快速穿过马路，冲进超市里。刚进门，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里面的货架倒了好几排，零食、日用品撒了一地，还有几瓶打翻的饮料，在地上积了一滩水。
他没有立刻往前走，而是站在门口，仔细听了听——没有“嗬嗬”的声音，也没有脚步声，应该没有感染者。他从背后抽出铁棍，握紧了，慢慢往里走。
超市的布局他很熟，左边是零食区，中间是日用品区，右边是药品区和冷藏柜。他先走到药品区，药品区的货架倒了一半，药盒撒了一地。他蹲下来，在地上翻找——感冒药、消炎药、退烧药……他看到一盒儿童退烧药，赶紧捡起来，放进怀里；又找了几盒消炎药和创可贴，还有一瓶碘伏，都塞进衣服口袋里。
然后是日用品区。他找了几个干净的塑料袋（用来装物资），又找了一块防水布（可以用来加固便利店的门窗，还能接雨水），还有一把瑞士军刀（比美工刀好用，能切东西，还能开罐头）。这些东西都不重，方便携带。
最后是食品区。他找了几包压缩饼干（比面包耐放，还顶饿），几瓶瓶装水（补充一下库存），还有两罐午餐肉罐头（能当肉吃）。他把这些东西都装进塑料袋里，系好，挂在肩膀上——不能装太多，不然走不动，万一遇到感染者，跑都跑不快。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冷藏柜那边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陈默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握紧铁棍，慢慢朝着冷藏柜走过去。
冷藏柜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的灯不亮，黑漆漆的。他站在冷藏柜门口，喊了一声：“谁在里面？”没有回应。他深吸一口气，举起铁棍，猛地冲进冷藏柜——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打翻的牛奶盒，刚才的声音应该是牛奶盒倒了发出的。
他松了口气，转身想走，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货架。货架晃了晃，上面的一盒饼干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嗬嗬……”
突然，身后传来感染者的声音！陈默猛地转身，看到一个感染者从货架后面走了出来——是超市的收银员，穿着工作服，胸口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血已经干了，变成了暗红色。感染者的眼睛浑浊，直勾勾地盯着他，慢慢朝他走过来。
陈默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他握紧铁棍，往后退了一步。感染者的动作很慢，但很执着，一步步逼近。他知道自己不能慌，必须一击命中头部——这是杀死感染者的唯一办法。
就在感染者离他只有一步远的时候，陈默突然往前冲了一步，举起铁棍，狠狠地砸向感染者的后脑勺！“砰！”一声闷响，感染者应声倒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陈默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感染者，手还在发抖。刚才太危险了，要是他反应慢一点，就被感染者扑倒了。他赶紧转身，拿起放在地上的塑料袋，快步走出超市。
走出超市的时候，他又仔细看了看马路两边，确认没有感染者，才快速穿过马路，回到小巷里。小巷里还是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杂物堆的声音。他加快脚步，沿着小巷往回走，心里只想着快点回到便利店——那里有等着他的人，还有灰灰。
回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他看到灰灰正趴在门口，对着他摇尾巴。他松了口气，把抵在门口的货架挪开一条缝，钻了进去。
“你回来了！”林悦看到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惊喜，“找到药了吗？安安好像更烫了。”
陈默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儿童退烧药，递给林悦：“你看看怎么吃，按说明书来，别给多了。我还找了点压缩饼干和水，还有块防水布，能加固门窗。”
林悦接过退烧药，赶紧找了瓶矿泉水，按照说明书上的剂量，给安安喂了点药。安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妈妈，又闭上了，呼吸好像平稳了点。
陈默把塑料袋里的物资倒出来，整理了一下：压缩饼干五包，瓶装水四瓶，午餐肉罐头两罐，防水布一块，瑞士军刀一把，还有药品若干。这些物资能让他们多撑几天，尤其是药品，解决了安安的发烧问题。
“谢谢你，陈默。”林悦喂完药，抱着安安坐下来，看着陈默，眼神里满是感激，“要是没有你，我和安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默摇摇头，坐在货架旁，拿起一块面包，慢慢吃了起来——刚才在超市里紧张了半天，现在才觉得饿。“我也是为了自己，”他说，“多个人，多份力量，以后说不定还要互相帮忙。”
林悦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对，互相帮忙。我知道你要去浦东，我家也在浦东，我有个亲戚在浦东的张江，那里有个大型超市，说不定有很多物资。我们可以一起走，我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我会照顾安安，还能帮你整理物资。”
陈默抬起头，看了看林悦，又看了看熟睡的安安。一起走？确实，路上有个伴能互相照应，林悦会照顾孩子，也能帮忙做些杂事。而且，她知道浦东张江有大型超市，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他去浦东就是为了找出租屋和超市，有个熟悉路的人更好。
“可以。”陈默点了点头，“但我们得等安安的烧退了再走，而且路上很危险，你得做好准备，不能拖后腿。”
林悦赶紧点头：“我知道，我肯定不拖后腿，安安也很乖，不会随便哭的。”
陈默“嗯”了一声，继续吃面包。他看了一眼门口的灰灰，又看了看角落里的林悦和安安，心里突然觉得踏实了点。以前他是一个人，现在有了灰灰，有了林悦和安安，虽然还是很危险，但好像不是那么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