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那黑沙窝里的胡狗，真会咬钩？”
月牙泉边的沙丘后，华绥轻骑校尉李敢攥着手中的短柄突火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枪管在漠南正午的烈日下晒得发烫，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远处那片泛着死寂黄色的戈壁——黑沙窝的方向，连只飞鸟都不愿靠近。
项羽斜倚在沙堆上，手里把玩着一块从匈奴兵身上缴获的狼骨佩饰，闻言眼皮都没抬：“咬不咬钩，得看饵下得够不够香。”他抬手朝泉眼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里的沙地上，故意留着几个空了的羊皮水囊，还有半块啃剩的麦饼，“左贤王那厮现在跟饿狼似的，见了水和粮，就算知道是陷阱，也得扑上来。”
李敢还是有些忐忑，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马刀：“可黑沙窝地形复杂，万一他们绕路……”
“绕路？”项羽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戈壁上格外响亮，引得周围几个隐蔽的兵士都探过头来，“你当左贤王是你这种毛头小子？漠南戈壁就这一处月牙泉，他那三百残骑要是敢绕路，不出三天就得渴死在沙窝里——到时候咱们都不用动手，直接去收尸就行。”
正说着，远处的沙丘尽头突然扬起一阵沙尘。李敢瞬间绷紧了身体，握紧突火枪就要起身，却被项羽一把按住。
“急什么？”项羽眯起眼，从怀里掏出一块打磨过的水晶片（工部新制的简易望远镜，用来看远处），对准沙尘方向看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是主力，是探路的‘炮灰’。”
果然，沙尘越来越近，最终停在离月牙泉还有半里地的地方。十几个匈奴兵勒住马，为首的那名年轻骑士穿着破旧的皮甲，脸色蜡黄，显然是饿了许久。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在泉边的空水囊上停留了许久，却没敢再往前一步。
“那是阿古拉。”项羽放下水晶片，语气里带着点玩味，“左贤王手下最年轻的首领，前几天在云谷被咱们打怕了，现在连探路都不敢靠前。”
李敢凑近问：“将军，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不急。”项羽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慢悠悠啃了起来，“等他们再靠近点，最好能让他们摸到泉边——咱们的土雷，得等他们踩实了才炸。”
另一边，阿古拉勒着马，手心全是汗。他身后的十个兵士个个面有菜色，眼神里满是对水的渴望，却没人敢先迈出一步。
“首领，要不……咱们先打壶水就走？”一名兵士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再不下水，兄弟们就要渴死了。”
阿古拉咬着牙，目光死死盯着月牙泉边的空水囊。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华绥军要是真撤走了，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战利品”？可身后兵士的咳嗽声、战马的响鼻声，又像鞭子一样抽着他。左贤王说了，要是连水都打不回去，就把他们全部斩了祭旗。
“再等等。”阿古拉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对准泉边的一块石头射了过去。箭矢“嗖”地一声飞过，落在石头旁，溅起几粒沙子，没什么异常。
“好像……真没人。”那名兵士又开口了，说着就要催马向前。
阿古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了缰绳：“走！快去快回，打完水立刻撤！”
十几匹战马朝着月牙泉狂奔而去，马蹄扬起的沙尘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当最前面的那名兵士伸手要去拎起泉边的空水囊时，突然听到“咔嗒”一声轻响——是土雷引线被踩中的声音。
“不好！”阿古拉脸色骤变，想要勒马后退，却已经来不及。
“轰隆！”
一声巨响在泉边炸开，沙子和碎石像暴雨一样飞溅，最前面的几名匈奴兵瞬间被掀飞，战马受惊，疯狂地嘶鸣、蹦跳。隐藏在沙丘后的华绥兵士们瞬间跃起，火器兵扣动扳机，“砰砰砰”的枪声在戈壁上回荡，子弹带着呼啸穿透空气，精准地击中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匈奴兵。
阿古拉被爆炸的气浪掀下马背，摔在沙地上，嘴角溢出鲜血。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后颈一凉——一把马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李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胜利者的威严。
阿古拉缓缓抬头，看到项羽正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那块啃了一半的干饼。
“左贤王呢？”项羽的声音很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让你来探路，就带这么几个人？是觉得我们华绥军好欺负，还是你那主子已经没人可用了？”
阿古拉咬着牙，不肯说话。他知道，自己要是说了，左贤王肯定不会放过他；可要是不说，眼前这尊煞神，恐怕也不会让他好过。
项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从怀里掏出另一块干饼，扔到他面前：“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见阿古拉不动，他又补充道，“放心，我不杀你。只要你说实话，我还能让你活下去——比跟着左贤王那种只会让你当炮灰的主子，活得好得多。”
阿古拉看着地上的干饼，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他想起这几天在黑沙窝里的日子——每天只能喝少得可怜的脏水，吃发霉的肉干，左贤王还动不动就杀人立威。再看看眼前的华绥兵士，虽然穿着铠甲，却个个面色红润，显然吃得不错。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捡起干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饼渣掉在沙地上，他都赶紧用手抹起来塞进嘴里，生怕浪费一点。
“好吃吗？”项羽笑着问。
阿古拉点点头，嘴里塞满了饼，说不出话。
“比你们左贤王给的发霉肉干好吃吧？”项羽又问，见阿古拉再次点头，他才收起笑容，语气严肃起来，“说吧，左贤王让你来探路，到底想干什么？他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阿古拉咽下嘴里的饼，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了：“左贤王……左贤王想联合休屠部和浑邪部，三天后一起突袭华绥的燧火台，破坏你们的情报链，然后向北逃，跟匈奴主力汇合。”
“联合休屠部和浑邪部？”项羽挑了挑眉，“他凭什么觉得人家会跟他合作？”
“他说……他说要跟他们共享云谷劫掠的粮秣。”阿古拉低下头，声音很小，“可我知道，咱们根本就没抢到多少粮，左贤王就是想骗他们出兵，当咱们的替死鬼。”
项羽笑了，拍了拍阿古拉的肩：“你倒是不傻。早这样，何必当炮灰？”他转头对李敢说，“把他带下去，好好看着，别让他跑了。”
说完，项羽翻身上马，对身后的兵士们下令：“兄弟们，准备干活了！左贤王那厮，明天肯定会来月牙泉取水，咱们就在这里，等他自投罗网！”
黑沙窝里，左贤王的临时帐篷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休屠部和浑邪部的使者站在帐内，脸色难看地递上一封书信：“左贤王，我们首领说了，不跟你合作。你要是再纠缠，我们就……就跟华绥军联手，灭了你！”
左贤王接过书信，气得手都在发抖。信上的字歪歪扭扭，却是用华绥的文字写的，显然是华绥军教他们的。信里说，华绥军愿意赠予他们各一百只良种羊，只要他们不跟左贤王合作，以后还能跟华绥军通商，用草原的皮毛换中原的粮食和铁器。
“一群见利忘义的东西！”左贤王把书信撕得粉碎，扔在地上，对着使者怒吼，“我当年帮他们打退了东胡，现在他们居然敢跟我作对！还跟汉人合作，他们忘了自己是匈奴人吗？！”
使者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左贤王，我们首领说了，华绥军给的好处，比你给的多得多。而且……而且华绥军有‘响雷棍’，我们打不过他们。”
“响雷棍？”左贤王冷笑一声，从墙上摘下一把弯刀，猛地劈在案几上，“不过是些吓唬人的玩意儿！等我杀了你们的首领，看你们还敢不敢跟我作对！”
使者吓得赶紧跪下，连连磕头：“左贤王饶命！左贤王饶命！我们只是来送信的，跟我们没关系啊！”
左贤王还想说什么，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名亲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在地上大喊：“左贤王！不好了！阿古拉他们……他们去探路，到现在还没回来，恐怕是……是被华绥军抓了！”
“什么？！”左贤王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通红，“一群废物！连探路都能被抓！”他气得在帐内踱来踱去，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变得疯狂起来，“好！华绥军既然想跟我斗，那我就跟他们斗到底！”
他拔出案几上的弯刀，对着帐外大喊：“所有人听着！立刻收拾东西，跟我去月牙泉！华绥军敢抓我的人，我就敢踏平他们的埋伏！只要抢到水和粮，我们就能杀回草原！”
帐外的匈奴残兵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反抗。他们知道，左贤王已经疯了，谁要是敢说一个“不”字，肯定会被他当场砍死。
第二天清晨，漠南的风沙比往常更大了些。项羽带着兵士们在月牙泉边隐蔽了一夜，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沙子，却依旧精神抖擞。
“将军，你看！”李敢突然指向远处，只见黑沙窝的方向扬起了一大片沙尘，比昨天阿古拉那队人的规模大多了。
项羽拿起水晶片看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了。左贤王那厮，果然忍不住了。”他转头对身后的兵士们下令，“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火器兵准备好，等他们靠近了再打！骑兵队藏好，等火器一响，就冲出去，别让一个胡狗跑了！”
沙尘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离月牙泉还有一里地的地方。左贤王骑着一匹黑马，走在最前面，手里的弯刀在风沙中闪着寒光。他看着月牙泉边空无一人，只有几具昨天匈奴兵的尸体躺在那里，心里不禁有些犹豫。
“首领，要不要再等等？”一名亲兵小心翼翼地问。
“等什么？”左贤王怒吼一声，“华绥军肯定是怕了，早就跑了！所有人跟我冲，抢到水和粮，杀回草原！”
说完，他催马向前，朝着月牙泉狂奔而去。身后的匈奴残兵们也跟着冲了上去，他们太渴了，太想抢到水和粮了，根本没注意到脚下的沙地有什么异常。
当左贤王的战马离泉边还有几十步的时候，突然听到“咔嗒”一声轻响——跟昨天阿古拉那队人踩中陷阱的声音一模一样。
“不好！”左贤王脸色骤变，想要勒马后退，却已经来不及。
“轰隆！轰隆！轰隆！”
连续几声巨响在匈奴残兵中炸开，沙子和碎石像火山喷发一样飞溅，无数匈奴兵和战马被掀飞，惨叫声、嘶鸣声在风沙中回荡。
“开火！”项羽的声音在沙丘后响起。
隐藏在沙丘后的火器兵们瞬间扣动扳机，“砰砰砰”的枪声此起彼伏，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匈奴残兵。那些还没被炸死的匈奴兵们瞬间乱作一团，有的想要逃跑，有的想要反抗，却根本不是华绥军的对手。
“骑兵队，冲！”项羽拔出腰间的马刀，率先冲了出去。身后的骑兵们也跟着冲了上去，马刀在风沙中划出一道道寒光，将那些试图反抗的匈奴兵一个个砍落马下。
左贤王被爆炸的气浪掀下马背，摔在沙地上，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低头一看，只见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皮甲，卡在了大腿骨里，鲜血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杀了他！杀了左贤王！”一名华绥骑兵看到了他，催马冲了过来，手里的马刀高高举起。
左贤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马刀，心里充满了绝望。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在草原上的威风，想起了自己率领骑兵南下劫掠时的意气风发，可现在，他却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被困在这漠南戈壁上，等着被人砍死。
就在马刀快要落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住手！”
左贤王抬头一看，只见项羽骑着马，挡在了那名骑兵面前。
“将军，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那名骑兵不解地问。
项羽看了左贤王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把他抓起来，押回兴洛，让万民看看，这就是敢犯我华绥的下场！”
两名华绥兵士上前，用绳子将左贤王绑了起来，拖在马后。左贤王看着身边的匈奴残兵们要么被杀死，要么被俘虏，心里充满了悔恨。他后悔自己不该那么骄傲，不该轻视华绥军，更不该把自己的残兵们带入这绝境。
风沙渐渐小了些，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月牙泉边的战场上。华绥兵士们正在清理战场，有的在收缴匈奴兵器，有的在给俘虏们分发水和干粮，还有的在掩埋死去的兵士和战马。
项羽站在泉边，看着被绑在马后的左贤王，又看看那些正在喝水、吃饼的匈奴俘虏，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在楚军中的日子，那时候他也是一样，只知道猛冲猛打，不知道什么叫谋略。可现在，他学会了用脑子打仗，学会了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
“将军，”李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这是从左贤王的帐篷里搜出来的，是他写给匈奴单于的求救信。”
项羽接过书信，看了片刻，忍不住笑了：“左贤王那厮，还想向单于求救，让单于派兵来帮他。可惜啊，他现在成了咱们的俘虏，这封信，也送不到单于手里了。”
他将书信递给李敢：“把这封信收好，带回兴洛，交给大统君。让大统君也看看，左贤王是怎么求救的。”
李敢接过书信，小心翼翼地收好。
项羽抬头看向远处的黑沙窝，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几顶被遗弃的帐篷在风沙中摇晃。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兵士们大喊：“兄弟们，收拾东西，准备回营！这漠南的仗，咱们打赢了！”
兵士们听到这话，顿时欢呼起来。欢呼声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久久不散。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骑着马，从远处狂奔而来，手里拿着一封用防水情报纸写的战报，大声喊道：“将军！大统君有令，让您立刻带着俘虏和战利品回兴洛！还有，阿古拉等投降的匈奴兵，要编入屯田区，派老农教他们种稻！”
项羽接过战报，看了片刻，笑着对身边的兵士们说：“听见了吗？大统君说了，要让这些胡狗们学学怎么种稻，以后别再想着劫掠了。”
兵士们哈哈大笑起来，连那些匈奴俘虏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知道，自己不用再打仗了，不用再当炮灰了，以后可以像中原人一样，种稻、吃饭，过安稳的日子了。
左贤王被绑在马后，听着兵士们的笑声，心里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华绥军不仅打败了他的人，还征服了他的兵的心。他看着远处正在升起的太阳，心里不禁想起了项羽昨天说的话——他输的不是武器，是人心。
“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回兴洛？”李敢问。
项羽看了看天色，笑着说：“现在就走。让大统君也看看，咱们这次漠南追剿，打得有多漂亮！”
说完，他翻身上马，朝着兴洛的方向挥了挥手。身后的兵士们带着俘虏和战利品，跟了上去，长长的队伍在漠南的戈壁上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风沙渐渐停了，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项羽知道，这只是华绥军对抗匈奴的开始，以后还有更艰苦的仗要打。但他相信，只要跟着大统君，只要华绥军上下一心，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守不住的河山。
“左贤王，”项羽回头看了一眼被绑在马后的左贤王，笑着说，“你等着吧，到了兴洛，大统君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犯华绥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