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揣着从山洞里找到的二十几枚下品灵石,一路疾行,脚下的山道在他练气四层的灵力加持下,竟走出了几分御风的轻快。他时不时摸一下怀里的灵石袋,粗糙的麻布触感下,是圆润坚硬的灵石轮廓,每一次触碰都让他心头发热——这可是他三十年来见过最多的一笔“巨款”。
青岚宗坐落在青岚山主峰,山门处有两位身着青色劲装的外门弟子值守,腰间挂着制式长刀,气息比王奎浑厚不少,显然是练气五层以上的修士。王奎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才顺着石阶往里走。
宗门内的建筑依山而建,外门弟子的居所是一排排简陋的木屋,聚集在山脚;内门弟子住在半山腰的亭台楼阁中,灵气更浓郁些;而掌门和长老们的洞府,则在云雾缭绕的山顶,寻常弟子根本没资格靠近。
王奎回到自己那间不足丈许的木屋,反手插上门,才长长舒了口气。他将竹篓里的《基础丹方》随手扔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灵石袋,哗啦啦倒在床板上。二十多枚下品灵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白色光晕,看得他眼睛发直。
“先买功法,再买聚气散……”他掰着手指头盘算,“一本完整的《纳气诀》要五枚灵石,进阶的《青岚拳》和《基础剑法》各要三枚,剩下的买十瓶聚气散,应该够用到练气五层了……”
第二天一早,王奎揣着五枚灵石,直奔宗门的“藏经阁”。藏经阁由一位练气大圆满的老修士看管,据说年轻时曾是内门弟子,因冲击筑基失败伤了根基,才屈尊在此。
“王师弟,今天倒是舍得花钱了?”老修士斜睨了他一眼,枯瘦的手指在书架上翻找,“要哪本?”
“弟子想换一本完整的《纳气诀》。”王奎恭敬地递上灵石。
老修士接过灵石,掂量了两下,从角落里抽出一本泛黄的书册扔给他:“拿去吧,好好练,别总想着投机取巧。”
王奎捧着书册如获至宝,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法器阁”。这里不仅卖法器,也有基础的攻击功法出售。他咬牙买了《青岚拳》和《基础剑法》,又花掉六枚灵石,最后去“丹房”买了十瓶聚气散——小小的瓷瓶里装着灰褐色的粉末,散发着草木清香,是练气修士最常用的辅助丹药,一瓶就要一枚灵石。
回到木屋时,他的灵石已去了大半,但怀里的三本功法和十瓶丹药,却让他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他当即盘膝坐在床上,翻开完整的《纳气诀》。比起他之前那本缺页的残本,这本功法不仅补齐了练气后期的灵力运转路线,还标注了几处快速聚气的窍穴,看得他连连拍腿:“原来如此!难怪我卡在四层这么久!”
接下来的日子,王奎几乎足不出户,一边按新功法修炼,一边琢磨《青岚拳》的招式。他体内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拳头上也渐渐凝聚起一层淡淡的白芒,那是灵力附着的迹象。
可他没注意到,自己频繁出入藏经阁和丹房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这日傍晚,王奎正准备出门打些清水,刚走到木屋门口,就被三个修士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个三角眼的汉子,名叫赵虎,练气五层修为,平日里就爱欺负同门,王奎以前没少受他刁难。
“王师兄,最近气色不错啊,是不是发什么横财了?”赵虎皮笑肉不笑地说着,眼神在王奎身上来回扫视。他身后的两个修士也跟着狞笑,一个是练气四层的孙二,一个是练气三层的刘三,都是赵虎的跟班。
王奎心里一紧,强作镇定:“赵师弟说笑了,我一个穷修士,能有什么横财?”
“没横财?”赵虎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搡王奎,“那你买得起完整功法,还囤了那么多聚气散?老实交代,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宝贝?”
王奎猛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拳头:“赵师弟,宗门有规矩,不得欺压同门!”
“规矩?”赵虎嗤笑一声,“在这里,老子的话就是规矩!识相的,把你藏的宝贝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孙二和刘三也围了上来,三人呈品字形,隐隐将王奎困住。王奎知道今天躲不过去,心头一横,体内灵力运转,摆出了《青岚拳》的起手式:“想抢东西?先问问我这拳头答应不答应!”
“不知死活!”赵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率先出手。他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王奎面门,拳头上萦绕的灵气比王奎浓郁数分——练气五层对四层,本就有着境界压制。
王奎不敢硬接,侧身避开,同时一拳打向赵虎肋下。但他刚入门的拳法哪是赵虎的对手?赵虎轻易避开,反手一掌拍在王奎后背。
“噗!”王奎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火辣辣地疼,体内灵力瞬间紊乱。
“师兄,废了他!”孙二和刘三见状,立刻扑了上来,拳脚齐出。王奎勉强抵挡了几招,又被孙二一脚踹在胸口,再次喷出鲜血,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看来是真没什么宝贝……”赵虎见他实在不像藏有重宝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了,“算了,打断他一条腿,也算给他个教训!”
王奎眼看赵虎的脚就要踹过来,心中涌起强烈的求生欲。他猛地咬破舌尖,借着剧痛清醒了几分,拼尽最后一丝灵力,朝着侧面的密林冲去:“我跟你们拼了!”
赵虎三人没想到他还能跑,愣了一下才追上去。王奎跌跌撞撞地在林中狂奔,后背的伤口被树枝划破,鲜血染红了衣襟,但他不敢停——停下就是死!
不知跑了多久,他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山壁。是那个藏着白骨的山洞!王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力推开岩石,滚进了山洞,又反手将岩石合拢。
外面传来赵虎三人的怒骂声,脚步声在附近徘徊了一阵,渐渐远去。王奎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着气,胸口和后背的伤口疼得他几乎晕厥。
他挣扎着爬到石床上,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洞内一片漆黑,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他摸出一瓶聚气散,颤抖着倒出粉末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微弱的灵力流遍全身,却只能稍稍缓解疼痛,根本无法修复受损的经脉。
“完了……彻底完了……”王奎苦笑一声,眼中满是绝望。经脉受损,灵力紊乱,别说修炼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而且赵虎三人肯定不会放过他,宗门是回不去了。
他躺在石床上,看着头顶模糊的岩石轮廓,想起了三十年前捡到《纳气诀》时的激动,想起了刚入宗门时的憧憬,想起了那些日夜苦修的日子……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奎就靠剩下的聚气散勉强吊着性命。他不敢出去,只能在洞内摸索,渴了就喝石缝里渗出的水,饿了就啃树皮——他甚至没发现,自己随手丢在木桌上的那枚云纹小球,正静静地躺在灰尘里,表面的云纹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光。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伤口开始发炎溃烂,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弥留之际,他望着石床旁那具早已冰冷的白骨,忽然觉得,或许这位前辈,也曾和他一样绝望吧。
“若有来生……再也不修仙了……”
这是王奎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几个月后,当洞口的岩石再次被推开时,石床上只剩下一具新的白骨,与旁边的古骨遥遥相对,仿佛在诉说着两个练气修士相似的悲凉命运。而那枚云纹小球,依旧躺在木桌上,在黑暗中等待着,等待着那个能让它重见天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