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焕然一新、热情洋溢的天圣堂,楚枫岚与萧易驾驭遁光,离开了求知山脉,向着西漠的方向悠然前行。
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撕裂空间急速赶路,而是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仿佛都想将这难得的、远离纷争的宁静时光拉长一些。
脚下是连绵起伏的山川河流,云雾在身侧缭绕,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脱离了中州世家联盟的紧张氛围,远离了西漠苦修之地的孤寂,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身下这片广袤而静谧的天地。
长时间的沉默后,萧易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他扭头看向身旁并肩飞行的楚枫岚,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清丽侧脸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依旧是那般清冷专注,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
“楚师妹,”萧易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带着一丝难得的、不掺杂搞怪意味的认真,“这次回学院,感觉……真好。”
楚枫岚微微侧首,目光从远山收回,落在萧易脸上。她看到那双平日里总是跳脱着火焰般热情的眼眸,此刻映着夕阳,显得格外明亮和……专注。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看到那些师弟师妹们,就像看到了以前的我们。”萧易挠了挠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那时候,我可没想过有一天能成为化神修士,更没想过……能和你一起,成为别人口中的英雄。”
他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便有些收不住:“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秘境里组队吗?你那时候冷得像块冰,我跟你说了十句话,你回我不到三个字。我当时还想,这姑娘可真难相处。”
楚枫岚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下,想起当年场景,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也有一丝淡淡的羞赧。她低声道:“那时……只是不习惯与人多言。”
“我知道我知道,”萧易连忙摆手,眼神亮晶晶的,“后来我就发现了,你就是面冷心热!在秘境里,我差点被那头妖狼偷袭,要不是你及时一剑……”他比划着,语气中充满了回忆的兴奋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
楚枫岚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萧易这样絮絮叨叨地回忆过去。相反,那些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随着他的讲述,在她心中也变得鲜活起来。
从青涩的初识,到秘境中的相互扶持,再到南殇国的生死与共,西漠的并肩苦修,直至中州战场的力挽狂澜……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命运早已紧密交织在一起。
“说起来,”萧易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些许,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当初要不是前辈……我们可能早就……”
提到陈岚,两人的神色都黯淡了一瞬。楚枫岚轻轻吸了口气,道:“前辈以自身道途,换我二人登临绝顶。此恩,此生难报。”
“是啊,”萧易重重点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所以,我们一定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守护前辈想守护的一切,强到再也不会让身边的人为我们牺牲!”
他说这话时,目光灼灼地看向楚枫岚,仿佛在寻求一种共鸣,一种承诺。
楚枫岚迎上他的目光,清晰地看到了那眼底深处毫不掩饰的真诚、担当,以及……一种她过去未曾细究,此刻却莫名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的情愫。
她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望向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轻声道:“嗯,一定。”
简单的两个字,却蕴含着无比坚定的力量。
萧易看着楚枫岚微微泛红的耳尖,和她那故作镇定却更显动人的侧脸,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甜丝丝又带着点慌乱的感觉悄然蔓延开来。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仅仅是想和她并肩作战,不仅仅是想保护她,更渴望能一直看到她的笑容,渴望能分享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这种陌生的情愫,让他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傻傻地跟着她一起看夕阳。
遁光无声地划过天际,夜色渐渐降临,星子开始闪烁。
良久,楚枫岚忽然轻声问道:“萧师兄,若……若有一天,大陆平定,再无纷争,你想做什么?”
萧易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那么遥远的问题。他挠着头,努力想了想,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啊……我没想那么多。可能就是……找个像学院后山静思湖那样安静漂亮的地方,练练剑,喝喝茶?哦对了,最好还能经常找人切磋切磋,不然多没意思!”他说着,又恢复了那副跳脱的样子,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偷偷瞄了楚枫岚一眼,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试探和期待:“不过……要是……要是能有人一起……那就更好了。”
楚枫岚没有立刻回应。
夜色中,她的眸光比星辰还要明亮。
她静静地想着萧易的话,想着他描述的那个简单却温暖的未来。她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也对那样的画面生出几分向往。
而那个“一起”的人影,不知不觉间,已与身旁这个时而跳脱、时而可靠、总是能牵动她心绪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一种微妙而甜蜜的悸动,如同春夜悄然绽放的花苞,在她清冷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圈轻柔的涟漪。
“嗯。”她再次轻轻应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柔和,仿佛融入了夜风的温度。
萧易听到这声回应,心中顿时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只觉得这夜色,这星光,这身旁的人,都是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并肩飞行,任由某种悄然滋生的情愫在沉默中发酵、生长。
或许他们自己都还未完全明了这份心意的全部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