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黎明将至,琉璃湾的海水由墨蓝渐次转为清透的琉璃色。
珊瑚宫内,萧易经过后半夜的调息,脸色总算恢复了些许红润,但眼神深处那抹惊悸犹未完全散去。
他看了一眼仍在静坐、仿佛与周遭融为一体的楚枫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满腹的疑虑和烦躁压了下去,决定听从楚师妹的安排,暂时“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珍珠岛核心区域,女王艾瑟琳的寝宫内。
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艾瑟琳女王并未安寝,她正站在一扇巨大的、由整块水晶雕琢而成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海平面。她身后,恭敬地站着一位身着银甲、面容精干的人鱼老者,正是她的心腹侍卫长,也是知晓部分内情的卡戎长老。
卡戎长老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他看着女王略显疲惫却目光锐利的侧影,忍不住低声开口道:“陛下……昨夜之事,是不是……有些过于冒险了?萧易长老毕竟是化神巅峰的修为,心性刚烈,您这么吓他,他万一受不了刺激,狂性大发,直接在我美丽女神国动手,那可如何是好? 我们举国之力,恐怕也难挡其雷霆之怒啊!”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一位化神巅峰大能若被彻底激怒,其破坏力是毁灭性的。昨晚那场“戏”,无异于在悬崖边跳舞。
艾瑟琳女王闻言,缓缓转过身,脸上并没有担忧,反而露出一丝运筹帷幄的淡然笑意。她轻轻抚摸着窗边一株散发着宁静气息的“海魂花”,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没办法,卡戎。不这样,怎么能把这些实力强大、心思难测的外来者‘吓跑’,或者至少让他们安分下来呢?”
她走到一张由巨大珍珠贝制成的座椅前坐下,端起一杯散发着清冽香气的“晨露花茶”,轻轻呷了一口,继续道:“你我都清楚,这三位来自天玄大陆的客人,实力深不可测。尤其是那位楚长老,心思缜密,沉稳如山;萧长老虽性情冲动,但战力无双。他们滞留在此,名义上是等待时机面见波塞冬陛下,商议所谓‘浩劫’之事。但谁能保证,他们内心深处,没有对海之国无尽资源的觊觎?谁能保证,那‘浩劫’之说,不是他们为了某种目的而编造的借口?”
卡戎长老沉默地点点头。作为侍卫长,他深知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尤其是面对如此强大的不速之客。
艾瑟琳女王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硬拦,是拦不住的。我们的实力,在他们面前如同婴孩。恳求?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恳求往往苍白无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制造出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未知恐惧’,让他们自己心生忌惮,知难而退。”
她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动:“所以,我利用了那个传说,稍加修改,就成了最好的‘武器’。”
卡戎长老听到这里,忍不住追问:“陛下,您之前对三位贵客讲述的那个关于‘古老守护者’的传说……难道……真的是假的?” 他一直以为那是女王为了增加说服力而引用的真实历史。
艾瑟琳女王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高深莫测:“这个传说嘛……有可能是真的。”
卡戎长老一愣。
女王继续道:“我年轻时,曾有幸随母皇前往亚特兰蒂斯觐见波塞冬陛下,在皇家的‘海洋图书馆’最古老的禁区卷宗中,确实看到过关于那次‘三千年前入侵’以及一位无法形容的‘至高存在’出手化解危机的零星记载。 记载极其模糊,语焉不详,但其存在,并非空穴来风。”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讲述的版本,自然是经过了我的一些……‘艺术加工’和‘重点强调’。 比如,我刻意强化了那位‘守护者’的威慑力,将其描述为‘弹指间灰飞烟灭’,并且暗示其可能因外来者闯入而‘苏醒’。真伪掺杂,虚虚实实,才能让人难以分辨,心生恐惧。”
她看向卡戎长老,眼神锐利:“所以,这个传说,不能算全真,也不能算全假。 它是一面镜子,映照的是闯入者内心的欲望与恐惧。心怀鬼胎者,自然会将其视为最可怕的威胁;而若真无恶意者……或许,也能从中听出一丝警告和劝诫。”
卡戎长老恍然大悟,钦佩道:“陛下深谋远虑!如此一来,既避免了直接冲突,又巧妙地施加了压力!昨夜那场‘神谕警告’,更是点睛之笔!”
艾瑟琳女王点了点头,但眉头又微微蹙起:“昨夜之事,虽效果显着,吓住了冲动的萧长老,但也风险极大。我动用了我族传承的秘宝‘幻音海螺’,结合皇室秘传的‘灵魂共鸣’秘术,模拟出那等层次的意识传音,几乎耗尽了我大半心神灵力,也只能维持片刻,且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幸好,楚长老似乎并未深究声音的来源,而是更关注警告本身的内容和意图。”
她轻轻叹了口气:“如今,警告已发出。接下来,就看他们的选择了。是相信这‘虚无缥缈’的威胁,选择离开?还是……看穿这层伪装,继续坚持?若是后者,恐怕……我们就真的只能寄希望于那不知是否还存在、是否还会苏醒的‘古老守护者’了。”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越来越明亮的海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场精心策划的心理博弈,究竟能将这三尊“大神”劝退多远?海之国这片宁静的避风港,能否继续维持它的与世无争?
真相,往往比传说更加波谲云诡。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楚枫岚、萧易与兰希,又将如何应对这来自“主人”的、充满善意的“欺骗”与“驱逐”呢?
黎明彻底到来,阳光穿透海水,将琉璃湾映照得如同仙境。但这份美丽与宁静之下,智慧的较量与命运的抉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