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界深处的这片森林,比想象中更为广袤。参天古树的枝叶层层叠叠,将暗红色的天幕遮得严严实实,只有零星的青光从叶缝间漏下,在布满苔藓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寒的残魂在青色莲花旁已沉睡了三日。这三日里,那株参天古树不断散发着温和的生命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般滋养着他几乎溃散的神魂。原本黯淡的金色光粒,此刻已凝实了不少,隐隐能看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这天清晨,当第一缕青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恰好落在青色莲花上时,苏寒的意识终于从混沌中挣脱出来。
他“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沛然的生机。这股力量不同于鸿蒙海的混沌与鸿蒙之气,却有着一种更为纯粹、更为古老的韵味,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带着一种包容万物的温润。
“这里是……”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还无法凝聚实体,只能以神魂形态漂浮在莲花旁。目光扫过四周,他被眼前这株古树的规模震撼了——树干需要上百人才能合抱,往上望去,枝叶直插云霄,根本看不到顶端,那些流转在枝叶间的星辰光点,细看之下竟像是真实的星子,缓缓旋转,自成一片小天地。
而那朵青色莲花,此刻花瓣边缘已泛起淡淡的金色,原本紧闭的花苞微微张开了一道缝隙,从中溢出的气息,让他的神魂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声音很轻,像是某种小型生灵在落叶上跳跃,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苏寒下意识地收敛气息,神魂微微下沉,躲到了莲花后方。在寂灭界这种地方,任何未知的存在都可能带来危险。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是一个约莫三尺高的小家伙,通体覆盖着淡绿色的绒毛,脑袋圆圆的,顶着两片巴掌大的叶子,一双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它的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尾巴尖上还开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小家伙手里捧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红色浆果,蹦蹦跳跳地来到古树前,仰起头看了看那朵青色莲花,又看了看躲在后面的苏寒,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疑惑。
苏寒看着它,心中没有感受到丝毫恶意,反而从它身上感觉到了和古树同源的生命气息。他尝试着释放出一丝微弱的善意。
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黑豆眼眨了眨,试探性地朝他伸出爪子,爪子里还捏着一颗红浆果。浆果散发着甜甜的香气,蕴含着不弱的生命能量。
“给我的?”苏寒的神魂波动了一下。
小家伙用力点了点头,将浆果往前递了递,嘴里发出“咿呀”的叫声,听起来颇为欢快。
苏寒心中一暖,小心翼翼地用神魂裹住那颗浆果。浆果一接触到他的神魂,便化作一股暖流融入其中,比刚才古树散发的气息更为精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又凝实了一分。
“谢谢你。”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咧开嘴露出两颗小白牙,笑得格外开心。它放下浆果,绕着苏寒的神魂转了两圈,又抬头看了看青色莲花,突然对着莲花“咿呀”叫了两声,像是在汇报什么。
就在这时,那株参天古树突然轻轻摇曳了一下,无数叶片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股更为磅礴的生命之力从树干中涌出,如同潮水般涌向青色莲花。
莲花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开始缓缓绽放。
第一层花瓣展开,露出里面淡金色的莲心;第二层花瓣紧随其后,青光与金光交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第三层、第四层……短短几个呼吸间,原本含苞待放的莲花便完全绽放,直径足有丈许,花瓣层层叠叠,如同最华美的玉盘,莲心处,一颗核桃大小、通体翠绿的莲子静静悬浮,散发着镇压万古的气息。
苏寒的神魂被这股气息笼罩,只觉得浑身舒畅,原本受损的本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生”的理解正在不断加深,这种理解,与鸿蒙海的平衡之道相辅相成,让他的道基变得更加稳固。
“这是……青冥莲子?”苏寒的神魂剧烈波动起来。他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记载,宇宙诞生之初,有先天灵根青冥古树,花开十万年,结果十万年,其莲子蕴含造化之力,可生死人肉白骨,更能助人勘破生命大道。只是古籍中说,青冥古树早已在开天辟地的浩劫中损毁,没想到竟会在寂灭界遇到!
小家伙看着绽放的莲花,兴奋地蹦了起来,尾巴尖上的白花也跟着摇晃。
就在此时,莲子突然微微一颤,一道青色光束从莲子中射出,落在苏寒的神魂之上。
苏寒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无数古老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识。那是青冥古树从诞生之初到现在的记忆碎片,有宇宙星辰的生灭,有万族文明的兴衰,更有关于寂灭界起源的隐秘——
原来,寂灭界并非天生的毁灭之地,亿万年前,这里也曾是一片充满生机的星域。后来,一位追求极致毁灭之道的古神在此修炼,为了突破境界,强行吞噬了星域内所有的生命能量,才导致这里沦为死寂之地,而这位古神,便是如今寂灭界主们供奉的“寂灭之主”。
而青冥古树,正是当年幸存下来的最后一株先天灵根。它耗尽本源,在这片死寂之地开辟出这方小天地,默默守护着一丝生机,等待着能终结毁灭的人出现。
“原来如此……”苏寒消化完这些信息,心中百感交集。他终于明白,为何这里的气息与寂灭界格格不入,也明白了青冥古树为何会救自己。
莲子射出的光束渐渐散去,苏寒的神魂已经完全凝实,甚至比之前全盛时期还要强大。他尝试着调动力量,金色的神魂外瞬间凝聚出一层淡淡的肉身轮廓,虽然还不稳固,却已是实质性的存在。
“多谢前辈搭救。”苏寒对着青冥古树深深一拜。他知道,若非古树和莲子,自己早已魂飞魄散。
青冥古树轻轻摇曳,叶片再次发出“沙沙”声,像是在回应他的感谢。
小家伙跑到他脚边,抱着他的小腿,仰着脑袋“咿呀”叫着,似乎在为他恢复而高兴。
苏寒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淡绿色的绒毛手感极好:“以后就叫你小青吧。”
小青欢快地叫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就在这时,苏寒脸色微变,他感觉到几道强大的气息正在快速靠近,正是那十位寂灭界主!显然,他们循着自己的气息找到了这里。
“看来,麻烦来了。”苏寒眼神一凝,握紧了拳头。此刻的他,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有青冥古树的生命之力加持,又领悟了更深层次的生命大道,足以与这些界主一战!
青冥古树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树干上的古老纹路亮起,整个森林的生命气息开始沸腾,无数藤蔓从地下钻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森林笼罩起来。
小青跳到苏寒肩膀上,对着森林外发出一声充满敌意的嘶鸣,黑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苏寒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上次让你们跑了,这次,该算算总账了。”
森林之外,十位寂灭界主悬浮在空中,看着前方那片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森林,脸色都极为难看。
“这是什么地方?寂灭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一位界主皱眉道。
骨甲女子眼神冰冷:“管它是什么地方,苏寒就在里面。毁了这里,把他抓出来!”
瘦小老者阴恻恻地笑了笑:“桀桀,正好,让这些碍眼的生机,彻底化为飞灰!”
话音刚落,十位界主同时出手,恐怖的毁灭之力如同黑色的海啸,朝着森林席卷而去。
然而,当毁灭之力接触到那层藤蔓织成的网时,却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消融殆尽。
十位界主脸色剧变。
森林深处,苏寒的声音带着一股磅礴的气势,传遍四方:
“想要进来?先问问我手里的剑!”
一道金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刺破藤蔓之网,朝着十位界主斩去。剑光中蕴含着生生不息的生机之力,所过之处,黑色的毁灭之力如同冰雪般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