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眼。
焱猛地从床上坐起，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大口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浑身的肌肉仿佛被拆开重组过一般，传来一阵阵剧烈而深沉的酸疼，尤其是右脚的脚踝，肿胀发热，刺痛感清晰无比。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是自己的房间，熟悉的书桌，墙上贴着的羽毛球明星海报。窗外传来清晨的鸟鸣和远处隐约的车流声。
是梦……
那个无尽循环、令人疲惫到绝望的羽毛球梦。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试图将梦中那种被操控般的窒息感驱散。但身体的疼痛如此真实，尤其是脚踝的扭伤，简直和梦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他低头看了看，脚踝处并没有红肿，但那股钻心的痛楚却顽固地残留着，仿佛烙印在了神经末梢。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向着床边虚空一抓——那是他每天醒来后下意识寻找球拍的动作。
手掌空空如也。
但就在五指收拢的瞬间，一种极其诡异的触感凭空产生——仿佛真的握住了熟悉的拍柄，那缠手胶的细腻摩擦感，那碳素拍框的坚硬轮廓，甚至那网线绷紧的微弱震动……都清晰得可怕！
这感觉一闪而逝，如同触电般让他迅速缩回了手。
焱愣住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是肌肉记忆太深了……还是没睡醒？”他甩了甩头，试图用理性解释这怪异的感觉。身体的酸痛和那瞬间的幻触，让那个梦境变得格外逼真，甚至有些……浸染现实的意味。
他一瘸一拐地起床，每走一步，右脚踝都传来真实的痛感。洗漱时，看着镜中自己疲惫苍白的脸，以及眼神深处一丝尚未散去的偏执，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今天本来和几个球友约好了下午去打球。但他拿起手机，手指在群里悬停了半天，最终还是发出了消息：
「兄弟们，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脚好像扭了下，下午场我去不了了，你们玩得开心。」
消息刚发出去，立刻就收到了回复。
「没事吧焱哥？严重不？好好休息！」
「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个球痴居然会缺席？」
「好好养伤，等你归来血虐我们！」
看着朋友们的关心和调侃，焱笑了笑，但笑容有些勉强。若是平时，这点“感觉上”的酸痛根本不足以让他放弃打球，他甚至会觉得那是热身的证明。但今天，一种莫名的、源自潜意识深处的抗拒感，让他选择了休息。
他需要远离球场，哪怕只是一天。
整个白天，他都有些心神不宁。身体的酸痛持续提醒着他那个梦境，而空气中偶尔会产生的、仿佛有羽毛球飞过的错觉，更是让他神经紧绷。他试图看书、看电影来分散注意力，但精神总是无法集中，那个“啪！啪！啪！”的击球声，仿佛成了他脑海里的背景音。
夜幕终于再次降临。
或许是白天的刻意回避消耗了心神，或许是身体确实过于疲惫，焱比往常更早地感到了困意。他几乎是带着一丝祈祷般的希望躺上床，希望今晚能有一个安稳的、无梦的睡眠。
然而……
当意识再次沉沦。
啪！啪！啪！
那熟悉的、清脆又令人心悸的击球声，如同精准的坐标，瞬间将他捕获！
他再一次站在了那片空旷无垠、光线聚焦的球场之上！
身体的酸痛和疲惫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被完美地带入了梦境，并且被放大了！右脚踝的刺痛如此鲜明，手臂的沉重感如此真实！仿佛他从未离开过这里，白天的经历才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对面的“对手”依旧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默而机械地发球、回球。
那个穿着白色运动短裙的漂亮女孩，依旧站在场边同样的位置，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精致的雕塑。
“不……不要再来了……”焱在心中呐喊，感到一阵绝望。
但他的身体却再次背叛了他的意志！
在那股强大执念的驱动下，他的双脚已然开始移动，尽管每一步都伴随着脚踝撕裂般的疼痛！他的手臂已然挥起了那并不存在的球拍，迎向那呼啸而来的白色羽球！
啪！
球拍（梦中似乎凝实了）击中球体的触感传来，伴随着的还有手臂肌肉撕裂般的痛楚和脚踝承受重压后的哀鸣。
但痛苦，再次成为了燃料！
“打下去！”
“变强！”
“不能停！”
那疯狂的声音在他脑中回荡，比昨夜更加响亮，更加不容置疑。他的眼神再次被空洞而狂热的光芒占据，身体的痛苦仿佛成了证明他“意志坚定”的勋章。
啪！啪！啪！
击球声在空旷的梦境中回荡，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场边，那个漂亮的女孩，依旧沉默地观看着。但这一次，在她那平静的眼眸最深处，似乎掠过了一丝极淡极淡的……怜悯？
还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