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的来访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湖底涌动的却是更加汹涌的暗流。赵启明那句“星河集团可能酝酿更大图谋”的提醒,非但没有让李默有所顾忌,反而像是往即将喷发的火山里,又添了一把干柴。
接下来的两天,清风巷七号的气氛明显不同了。
李默不再终日沉浸于棋局与古籍,他偶尔会取出那幅“画中山”画卷,但并不展开,只是用手指摩挲着卷轴,眼神幽深,不知在推演着什么。更多的时候,他会将田胖子叫到跟前,询问他关于那晚遇袭的每一个细节——黑衣人的身手路数、使用的武器毒药、甚至他们撤退时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田胖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能回忆起来的所有信息都巨细靡遗地告知。他知道,大哥这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每每回忆起那晚的惊险与绝望,他心头的恨意便如同野草般滋生,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大仇得报的激动与对李默毫无保留的信任。
柳十三也一改往日混吃等死的惫懒模样。它不再整日盘在榻角打盹,或者对着路过的美女“视察风水”,而是经常昂着头,猩红的蛇瞳警惕地扫视着院墙之外,细长的蛇信快速吞吐,感知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它甚至主动释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如同无形的触须,笼罩着整个清风巷,任何带有恶意的窥探,都休想瞒过它这万年大妖的感知。
它在用这种方式,履行着“护道”的职责,也在无声地表达着对即将到来的“活动”的……期待?毕竟,憋在这小院里吃了睡睡了吃,虽然安逸,但对于一条曾经叱咤长白山的凶悍妖王来说,实在有些无趣了。
第三天傍晚,李默将田胖子和柳十三叫到院中。
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一片暖金色,但三人(一人一蛇一仙)之间的气氛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
“胖子,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李默看向田胖子。
田胖子用力挺直腰板,拍了拍胸脯:“大哥,全好了!现在浑身是劲!”这倒不是吹牛,有柳十三那精纯妖力日夜滋养,加上李默的本源气息调理,他不仅伤势痊愈,连带着身体素质都提升了一大截,感觉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李默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盘在田胖子脚边、看似慵懒实则气息内敛的柳十三。
“柳十三。”
柳十三昂起头,猩红的蛇瞳中闪过一丝精光,一道带着几分矜持与傲然的意念传入李默和田胖子脑海:“区区小伤,早已无碍。本仙状态正佳,随时可为主上效力。”它自动将称呼从“李先生”改为了更显亲近和服从的“主上”。
“很好。”李默不再多言,他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鸽卵大小、色泽暗沉、表面布满天然云纹的奇异石头。那石头看似普通,却隐隐散发着一股牵引气机、追溯根源的玄妙波动。
“这是……”田胖子好奇地看着那石头。
“溯源石。”李默淡淡道,“那晚袭击你的黑衣人,虽已伏诛,但其兵器、衣物碎片上,残留着与他们本源相连的气息。以此石为引,可追索其背后势力的核心巢穴。”
他说话间,另一只手凌空一抓,几片沾染着暗褐色血迹的黑色布料碎片和一小截断裂的、闪烁着幽蓝毒光的刃尖,便从屋内飞出,悬浮在溯源石周围。
李默并指如剑,对着那几件物品虚点几下,一缕缕极其淡薄、却带着独特阴冷煞气的黑红色气息,便被强行从物品中剥离出来,如同受到吸引般,纷纷投入那枚溯源石之中。
溯源石表面的云纹骤然亮起,开始缓缓旋转,散发出更加清晰的牵引波动。
李默闭上眼睛,神念与溯源石相连,顺着那波动的指引,向着虚无中蔓延。
田胖子和柳十三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
片刻之后,李默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寒光如电!
“找到了!”
他手掌一握,溯源石光芒内敛,那玄妙的波动也瞬间消失。
“大哥,在哪儿?”田胖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冰冷地望向了东南方向。那是省城最繁华的cbd区域,高楼林立,灯火璀璨,是财富与权力的象征。
“‘星河集团’总部大楼,地下三百米。”李默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以及,城郊三处隐秘的私人会所,和……一座海外岛屿的坐标。”
他竟在一瞬间,不仅锁定了对方的老巢,连带着几个重要的分部据点,甚至海外的一条退路,都摸得一清二楚!
田胖子倒吸一口凉气,既震惊于大哥的手段通天,又为“星河集团”那庞大的势力感到心惊。
柳十三则是不屑地甩了甩尾巴,传递出一道充满杀意的意念:“蝼蚁聚窝,一脚踏平便是!”
“今夜子时。”李默看向田胖子和柳十三,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胖子,你随我去总部大楼。柳十三,那三处城郊会所,交给你。速战速决,鸡犬不留。”
他没有提那座海外岛屿,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主犯诛除,余孽亦不可放过!这已不是简单的报复,而是要……连根拔起,屠灭一族!
“是!大哥(主上)!”田胖子和柳十三齐声应道,一个激动得浑身颤抖,一个兴奋得蛇瞳血红。
夜色,在无声无息中变得浓重。
子时将至,城市依旧喧嚣,但在这喧嚣之下,一股冰冷的杀机,已然如同出鞘的利剑,锁定了它的目标。
李默站起身,没有携带任何法器,只是随手拿起了那把旧伞。
田胖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与柳十三那紧密的灵魂联系。
柳十三则悄无声息地滑落到田胖子肩膀上,细小的蛇身盘绕,猩红的蛇瞳在黑暗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走吧。”
李默淡淡吐出两个字,一步迈出,身影已然融入夜色。
田胖子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自己,眼前景物飞速变幻,再定睛时,已然身处一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顶端!脚下是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城市灯火,夜风吹拂,带着一丝寒意。
下方,正是“星河集团”那气势恢宏的总部大楼!
而柳十三,则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幽光,悄无声息地朝着城郊的三个方向激射而去,如同索命的无常。
李默站在楼顶边缘,俯瞰着下方那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大厦,眼神冷漠如冰。
他轻轻举起了手中的旧伞,伞尖对准了下方的目标。
“第一笔债,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