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界迷城》周年庆的虚拟主城，比任何时候都热闹。中式朱红廊柱上缠绕着赛博朋克风格的霓虹灯带，廊下挂着玩家自制的“祈福灯”——有的画着二次元萌宠，有的写着“希望家人健康”，连地砖缝里都冒着玩家设计的“星光草”，踩上去会溅起细碎的光粒。林曦操控的虚拟角色，是个穿灰蓝色法袍的普通法师，披风边角故意做了“磨损”效果，手里的法杖也只是新手村能买到的基础款，没有华丽的特效，和她平时在会议室里穿的定制西装，判若两人。
她没去挤主舞台的庆典活动，反而沿着主城边缘的小河漫步。河边有玩家搭了临时的“茶摊”，虚拟Npc煮着冒热气的“桂花酿”，路过的角色只要点一下茶碗，就能看到摊主留下的留言：“今天和闺蜜一起玩，她终于通关了上次卡了半个月的副本！”林曦试着点了碗茶，屏幕上跳出暖黄色的文字气泡，她忍不住笑了——这种不用看报表、不用分析数据，只需要随手接住一份陌生人善意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你、你好！”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冲到她面前，是个顶着粉色呆毛的小精灵角色，翅膀是半透明的薄纱材质，飞起来还会掉点没渲染均匀的“荧光粉”。小精灵停在她法杖前，爪子里攥着个歪歪扭扭的魔法阵，半天没按出来，最后急得蹦了蹦，屏幕上才炸开一团暖橙色烟火——烟火歪到了旁边的柳树上，把虚拟柳叶烧得卷了边，小精灵赶紧补了个“灭火术”，却不小心把自己的呆毛烧出了个小焦痕。
“对、对不起！魔法还没练熟……”小精灵的台词气泡带着颤抖的波浪线，“我刚玩一周，这是我第一次给陌生人放欢迎魔法……”
林曦的指尖顿了顿，没有像平时处理工作那样快速给出回应，而是慢慢操控法师抬起手。指尖先泛出一点淡蓝微光，接着小臂轻轻抬起，手腕微折——这是《镜界迷城》里最基础的法师礼，没有任何特效加持，却做得格外认真。屏幕上的法师微微颔首，气泡里只跳出两个字：“你好。”
小精灵明显松了口气，翅膀扇得快了些：“新地图的‘星落峡谷’很好玩！我带你去？我刚记住路！”说着就往前面飞，飞两步还回头看一眼，怕她跟不上，偶尔撞到路过的“大骑士”角色，还会慌慌张张地道歉，惹得对方笑着回了个“没关系”的手势。
林曦跟在后面，看着小精灵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引路，身边不时有其他玩家擦肩而过：有组队去打副本的“冒险者小队”，队长在频道里喊“奶妈注意续航”；有摆摊卖自制装备的“工匠”，摊位上摆着刻着“平安”二字的护符；还有两个角色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屏幕上跳出同步的台词：“今天加班好累，能在这里待一会儿真好。”
她忽然想起织梦做《镜界迷城》的初心——不是做一款“爆款游戏”，而是搭建一个“能让人暂时放下现实疲惫的小世界”。以前她总在会议室里听团队汇报“日活”“留存率”，却第一次像这样，真切地感受到每个虚拟角色背后的真实灵魂：可能是刚放学的孩子，可能是加班的上班族，可能是远在他乡的游子，他们在这里组队、聊天、分享心情，把虚拟变成了连接真实情感的纽带。
小精灵把她带到星落峡谷的入口，这里的天空飘着玩家设计的“许愿星”，每颗星星上都有一行小字：“希望考试顺利”“想和爷爷再下一盘棋”“愿世界和平”。“你看！晚上这里会有流星！”小精灵兴奋地指着天空，“我昨天等了好久，还许了愿呢！”
林曦操控法师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漫天闪烁的许愿星，屏幕外的她轻轻舒了口气。没有记者的镜头，没有投资者的追问，没有团队的期待，此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和另一个陌生的小玩家一起，看着虚拟的星空，享受着最简单的快乐。
小精灵突然说：“姐姐，你真好！不像有些大佬，只会炫耀装备，都不理我们新手。”
林曦笑了，回了个“摸头”的互动动作：“你也很可爱。”
那天晚上，她在《镜界迷城》里待了两个小时，跟着小精灵打了简单的小怪，帮摆摊的玩家看了会儿摊子，甚至还在河边听一个“老玩家”讲了自己玩游戏三年的故事。退出游戏时，主城的庆典烟花正好在屏幕上绽放，绚烂的光映在她脸上，她忽然觉得，这种“匿名”的、纯粹的快乐，比任何商业成就都更让她安心。
原来织梦一直想做的“造梦”，从来不是造一个完美的虚拟世界，而是给每个普通人一个能在梦里放松、连接、感受温暖的地方。而她，作为这个梦的搭建者之一，能偶尔变回普通玩家，走进自己团队造的梦里，这种感觉，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