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零点零分,尖锐的鸣笛声像一把生锈的锥子,狠狠扎进陆哲远混沌的意识里。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头上还沾着宿醉未散的冷汗,窗外橘黄色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歪斜的光带,和记忆里某个画面惊人地重合。
“又是这破笛声。” 陆哲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骂骂咧咧地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楼下的街道和昨天一模一样 —— 穿着蓝色工装的环卫工正弯腰清扫街角的落叶,垃圾桶旁躺着一个被踩扁的易拉罐,甚至连路灯闪烁的频率,都和记忆中凌晨的场景分毫不差。他皱了皱眉,只当是宿醉带来的错觉,转身倒头又睡,却再也无法沉入深眠。
清晨七点半,手机闹钟准时响起,屏幕上 “2028 年 8 月 8 日” 的日期刺眼地跳动着。陆哲远盯着日期看了三秒,突然想起什么 —— 昨天好像也是 8 月 8 日?他摇了摇头,把这荒诞的念头甩出脑海,趿拉着拖鞋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男人眼底带着熬夜的青黑,下巴上冒出几颗细密的胡茬,和千千万万个在都市里挣扎的普通白领一样,疲惫又麻木。
出门时,楼道里传来邻居张阿姨熟悉的抱怨声:“这电梯又坏了,物业到底什么时候修!” 陆哲远脚步一顿,这声音、这句话,和昨天早上分毫不差。他心里泛起一丝怪异,却还是顺着楼梯往下走,刚到一楼,就看到快递员小李抱着一个大纸箱站在门口,笑着打招呼:“陆哥,你的快递,昨天没在家吧?”
“昨天?” 陆哲远接过快递单,上面的收件日期赫然写着 “2028 年 8 月 7 日”,“我昨天下午就在家,没收到你电话啊。”
小李挠了挠头,一脸困惑:“不可能啊,我昨天下午三点给你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还在你家门缝塞了通知单呢。”
陆哲远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浓,他快步走回家,果然在门缝里找到了那张通知单,日期正是 8 月 7 日。可他清楚地记得,昨天下午他一直在家里打游戏,手机根本没有任何来电记录。他冲进房间翻出手机,通话记录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陌生号码,更别说小李的电话了。
怀着满腹疑虑,陆哲远挤上了早高峰的地铁。车厢里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他对面的女孩正低头刷着短视频,屏幕上的内容和昨天他看到的一模一样;旁边的大爷捧着一份报纸,头版标题 “本市将新建三座公园” 格外醒目,和记忆中昨天的报纸毫无二致。陆哲远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猛地抓住身边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急促地问:“兄弟,今天几号?”
男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8 月 8 日啊,你这人没事吧?”
“那你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陆哲远追问。
“昨天不就是 8 月 7 日?” 男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转身挤进了人群深处。
陆哲远僵在原地,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他浑浑噩噩地走出车厢,脚步虚浮地走向公司。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他看到同事周凯正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洒在文件上的咖啡,嘴里还嘟囔着:“完了完了,这可是今天要交的策划案!”
这一幕,和昨天早上周凯的狼狈模样简直是复刻!陆哲远冲过去,一把抓住周凯的手腕:“凯子,你昨天是不是也把咖啡洒在文件上了?”
周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这记性,昨天我哪有洒咖啡?倒是前天,差点把老板的杯子摔了。怎么了,哲远,你今天怪怪的。”
“前天?” 陆哲远松开手,后退一步,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 —— 王姐在对着镜子涂口红,李哥在偷偷吃早餐,就连前台小妹低头打字的姿势,都和昨天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什么,疯了一样冲向公司的打卡机,屏幕上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 “2028 年 8 月 8 日”,打卡时间 “09:02”,和昨天他的打卡时间分秒不差。
“不可能…… 这不可能……” 陆哲远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冲出办公室,不顾同事们诧异的目光,一路狂奔到附近的便利店。
“麻烦给我一瓶矿泉水。” 他对着店员说。
店员头也不抬地递过一瓶水,笑着说:“还是老样子啊,每次都买这个牌子。”
陆哲远的心沉到了谷底,昨天他来买水时,店员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话!他颤抖着手接过水,付了钱,走出便利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他看到一个小女孩手里的气球飞了起来,飘向天空,和昨天他看到的场景完全重合;他看到路口的红绿灯变了三次,每次变换的时间都和记忆中丝毫不差。
夜幕降临,陆哲远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看着江面上倒映的霓虹灯,大脑一片空白。他尝试着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 —— 早上被鸣笛声吵醒,上班时看到周凯洒咖啡,中午吃了一份番茄炒蛋盖饭,晚上在酒吧喝到烂醉…… 而今天,除了他刻意改变的几个动作,所有的事情都在重复昨天的轨迹。
“时间循环……” 这个只在电影里出现的词语,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猛地站起身,冲向最近的药店,买了一把安眠药。回到出租屋,他看着桌上的安眠药,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指针正一步步走向零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该死的循环。他只知道,当零点的钟声敲响时,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零点零分,钟声准时响起,窗外的鸣笛声再次划破夜空。陆哲远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额头上依旧沾着冷汗,窗外的路灯依旧投下那道歪斜的光带。他冲到窗边,看到环卫工、易拉罐、闪烁的路灯,和昨天凌晨、今天凌晨一模一样。
时间,真的重置了。
陆哲远瘫坐在地上,看着手机屏幕上 “2028 年 8 月 8 日” 的日期,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被困在了这一天,一个永恒的、重复的、没有尽头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