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衍一直处于心神恍惚的状态。
直到整个仪式结束，宾客们开始自由宴饮，欣赏特意请来的舞修和乐修表演时，他才缓缓回神。
云栖津津有味地吃着葡萄，目光完全被场中的表演吸引。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对这里的背景也算了解透彻。
这个世界的灵气，在千年前被消耗殆尽，飞升通道随之关闭，修炼变得异常艰难。
更现实的是，修士的寿命也因此受到限制，普遍只比普通凡人多出二三十年的光景。
因此，修士们的心境也走向了两个极端。
心境好的，哪怕修为进展缓慢，也能知足常乐，享受这有限的逍遥时光。
而心境不好的，便如轩辕正弘那般，执念深重，不甘于寿元限制，总想走歪路子。
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天命之子”打开飞升通道，引动灵气倒灌，自己好趁机突破瓶颈，妄图长生。
说到底，都是灵气匮乏闹的。
就在云栖胡思乱想之际，明衍突然挡住了她观看表演的视线，随即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其实，我们不是朋友。”
云栖捏着一颗葡萄送进嘴里：“嗯？”
明衍的表情十分严肃：“我们，也是双修道侣。”
“噗 —— ！”
云栖直接被口中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葡萄呛到：“咳咳…… 你、你说什么？！”
这开窍得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明衍见她咳嗽，给她拍背。
“我们一直是一起修炼的，这符合。”
“我们心意是相通的，你能知道我的想法，我也能隐约感知你的情绪，这更符合。”
“而且，有了你之后，我的剑道进步神速，远超以往，这说明我们在一起修炼效果极佳。”
他将凌不语之前关于“双修道侣”的解释，完美地套用在了自己和剑的关系上。
“这还不算是。”云栖哭笑不得，“双修道侣呢，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要彼此喜欢。是那种想要和对方共度一生，想要做亲密事的喜欢。”
明衍听得非常认真。
听完后，眼神更加笃定：“跟我们，很符合。”
云栖：“……”
哪里符合了？！
还没等她反驳，明衍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问题：“‘亲密事’是指刚刚那样，两个人一起吃一颗红枣吗？那个，我们也可以。”
他眼神清澈，仿佛在讨论一个可以尝试的新剑招。
云栖确定了 ——
他这是半开窍。
“刚刚他们那可不是在吃红枣，那叫亲嘴。”说着，云栖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四周。
宾客们都沉浸在精彩的表演中，并无人注意这边。
于是她突然凑近明衍，在他微凉的薄唇上，迅速地啄了一下。
一触即分。
“就是这个。”云栖退回原位。
明衍愣住了，手指下意识地抬起，抚上自己刚刚被触碰过的嘴唇。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热柔软的触感。
“亲嘴……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睛盯着云栖的唇。
就在这时，台上换了节目，是融合了幻术的飞天舞，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惊呼和掌声。
云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无聊太久，能有这么高水平的表演看，必须珍惜。
“阿栖，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好的好的，你去吧。”云栖随意地挥了挥手。
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故地重游，到处看看也正常。
喧闹的宴会场地被甩在身后，明衍在回廊间穿行，径直找到了正在偏殿休息、准备稍后敬酒的凌不语。
凌不语见他面色凝重，不由得一愣：“大师兄，可是有什么事？”
明衍站定，开门见山：“我修炼可能出了些问题。”
凌不语神色一凛：“什么问题？”
他知道大师兄修为高深，若真出问题，绝非小事。
明衍努力组织语言，描述那难以名状的感觉：“近日，我时常气血翻腾，心神不宁，无法静心修炼。尤其靠近某人时，更为剧烈。我怀疑，是我所修功法与体质冲突。所以想问问，宗门里是否有类似情况的记载？”
凌不语听得仔细，起初还以为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但越听越觉得这症状描述……
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兄，你说的‘靠近某人时更为剧烈’，这个‘某人’…… 是指云栖姑娘吗？”
明衍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凌不语嘴角微抽，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但看着大师兄那纯粹的眼神、严肃的表情……
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明衍见他沉默，以为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便按照自己的思路，提出了一个想法：“我想先换个功法试试。你上次提到的双修之法，可以告诉我吗？”
凌不语：“！！！”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着冷面大师兄用正经语气询问“双修”之法，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早知道之前就不调侃大师兄了，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凌不语试探着问道：“大师兄，那位云栖姑娘是你喜欢的人吧？”
“嗯，喜欢的。” 明衍肯定地点头，“也是我的。”
他省略了“人”字。
凌不语看着他那双不同往日般冷漠的眼睛，忽然觉得，大师兄真的不一样了。
他让明衍等一会儿，转身离开，随后取来两本封面无字的薄册。
“大师兄，这两本…… 功法，你拿回去，仔细参详。”
他指了指其中一本看起来更古旧些的：“这本，是较为正统的双修心法，注重灵力交融与心神契合。” 又指了指另一本封皮稍新的，语气微妙，“这一本…… 嗯，则更侧重于…… 实践与感悟。”
他斟酌着用词，最后总结道：“双修之道，玄妙非常，更多在于意会，难以言传。等看完这两本，大师兄心中的疑问和身体的异常，自然便能解开。”
明衍见凌不语神色如此郑重，便双手接过那两本册子，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入怀中收好。
“多谢师弟赠我功法秘籍。此情我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寻我帮忙。”
凌不语张了张嘴，很想说“大师兄那真的不是什么功法秘籍啊！”。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大师兄自幼被轩辕正弘带回，十几年来，绝大部分时光都在寂灭崖那苦寒之地独自修炼，接触外界的机会少之又少。
轩辕正弘更是刻意隔绝他与旁人的正常交往，导致他情感迟钝，言语匮乏，如同一张白纸。
如今，大师兄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
真好……
师妹也能少些愧疚，不用再担心因为她的冤枉，而导致大师兄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