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深处的守正茶庐,晨雾未散。
竹篱边,十二岁的阿松踮着脚够茶篓,青布短衫沾了草屑,发辫用茶梗扎着,活像只蹦跳的茶虫。
“慢些!”阿梨端着茶筅从茶寮出来,茶沫沾在她月白衫子上,“这‘白毫银针’新焙的,摔了要心疼半年。”
阿松吐吐舌头,稳稳接过茶篓:“梨姨,陆叔说今日教我‘蟹眼汤’点茶!”
话音刚落,陆昭从茶灶前转身,围裙上沾着松枝灰:“火候到了。”
他舀起一瓢山泉水,注入黑釉建盏。水沸声里,阿松睁圆眼睛——水面浮起细密小泡,像撒了把碎银。
“这就是‘蟹眼汤’。”陆昭将茶筅递给他,“击拂要腕活,像揉茶青那样。”
茶寮授艺:一盏见心
阿松握着茶筅的手发颤,第一击太轻,茶末浮在汤面;第二击又太重,沫饽散作一团。
“莫急。”陆昭覆住他的手,“你看这茶末——野山茶的芽头,揉捻时要留三分韧劲。点茶也是一样,力要匀,气要沉。”
阿松深吸一口气,第三次提起茶筅。
“唰!唰!唰!”
茶筅在盏中旋出白练,沫饽渐渐堆成雪峰,顶端还凝着朵小茶花。
“成了!”阿梨拍手笑,“这‘雪乳’能立住茶筅尖,陆叔当年练了七日才做到!”
陆昭抿了口茶汤,清冽中带着兰花香:“不错。记住,点茶不是炫技,是让茶的本味显出来。就像做人——心里干净,茶才干净。”
茶担叩门:江湖新客
日头过午,茶庐外传来竹扁担吱呀声。
“请问是守正茶庐吗?”门外站着个穿青布短打的少年,背后竹筐里堆着茶青,“我是建阳茶行的学徒,师傅让我送新采的小白茶来。”
阿松抢着去接:“我帮你搬!”
少年搓着手笑:“我叫阿福,听说你们教点茶?我能蹭口茶喝么?”
阿梨舀了碗野山茶递过去:“喝吧。小白茶要怎么制?说说看。”
阿福挠头:“杀青要快,揉捻要轻…可我总揉碎茶青,师傅说我手笨。”
陆昭放下茶筅:“来,试试这个。”
他取过竹匾,抓把小白茶青:“揉捻要像哄孩子,力用在指腹,顺着茶条走。你瞧——”
指尖在茶青间翻飞,茶条渐渐卷成螺状,叶汁渗出,泛着淡淡青绿。
阿福眼睛发亮:“原来不是使蛮力!我明天就按您教的试!”
暮色茶话:薪火相传
黄昏时,茶担空了大半。
阿福临走前,阿松塞给他包炒米糖:“这是我娘做的,你路上吃。”
少年接过糖,郑重作揖:“等我学会了点茶,一定来跟陆叔、梨姨学!”
送走阿福,阿梨收拾茶具:“今日来了三拨人——建阳茶行、星村茶农,还有杭州来的茶商。大家都说要跟咱们学‘守正茶法’。”
陆昭望着茶庐外的茶山:“从前我们守的是茶脉不断,如今要守的是——让更多人懂茶、爱茶,把这份心传下去。”
尾声:茶烟里的未来
月上中天,阿松趴在茶案上写大字。
他歪歪扭扭在本子上记:“今日学点茶,陆叔说‘茶如人,清白最要紧’。阿福说明年要带建阳的茶青来换茶种…梨姨说,等我能独立点茶,就让我去苏州茶会露一手。”
窗外,新种的野茶苗在风里簌簌作响。
陆昭披衣进来,替他掖了掖被角:“睡吧。明日教你分茶——茶沫里能画出山水。”
阿松迷迷糊糊笑:“那我要画座守正茶庐,让全天下的人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