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付红颜好像心情非常的好,她起来给郝天鸣做了早饭,当然很简单的。就是馒头,方便面,咸菜。但是和付红颜在一起,郝天鸣有一种家的感觉。
郝天鸣吃过饭后就到了长途汽车站。
六里桥离长途汽车站并不远。
这里早晨六点有第一辆车。
六点的时候,天还漆黑漆黑的。
这车是私人承包的。车站的工作人员也只有一个人上班,是在车上买票。
因为去省城,要坐这辆车的人早早就来了。
这车不拖点,六点的时候准时出发。
因为这是快过年了,从省城回来的人多,去省城的人少。这车四十八个座位,还有几个空位。
郝天鸣旁边的一个位置就是空的。
汽车继续往前走。
当然长途汽车从长途汽车站出来还有一段距离才能上高速。
就在这不长的距离里,长途汽车停了三回。
这停了三回又上来几个人。
不过郝天鸣旁边的那个座位还是空着的。
长途汽车在高速上奔跑了两个小时,才到了龙城的高速口。汽车下了高速其实还有二十多里才能到龙城汽车总站。
按理长途汽车是不拉短途的。不过这车是私人承包的,只要有人上来,他们就拉。
在一下高速路口的时候。有人下车。
这车一停就上来了三个人,两个精壮男人和一个中年妇女。
这个女人个头不高,但是眼睛很大。
大眼睛,圆脸。脸上带着笑容,很招人喜欢的。
这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也就是两三岁的样子。
那个女人来到了郝天鸣身边的空座旁,问:“大哥,我能坐这里吗?”
郝天鸣看看那女人,于是说:“你坐吧!”
那个女人就坐下了。
坐下后那女人说:“大哥,听你说话不像龙城人,倒好像同城那边的。”
“你耳力不错,我就是同城的。”
其实郝天鸣他们阳井县的人出去一般不说自己是原西地区的,一般都说是同城的。因为原来同城是一个府,一府辖三县。这阳井县就是其中之一。
“我就说嘛!我男人也是同城的,我就喜欢同城的小伙子,同城的男人不仅个头高,而且身体还壮。”
那女人说着看了一眼郝天鸣。
郝天鸣笑笑。
那个女人抱着孩子。售票员说:“刚才上来的买票了。”
那女人说:“你帮我抱一下孩子,我孩子压着我拿出不钱来。”
郝天鸣说:“好吧!”
那女人把孩子递给郝天鸣,在郝天鸣接孩子的时候。手碰到了那女人的手,那女人竟然顺势在郝天鸣手上摸了一把,还笑着说:“大哥的手好绵啊!手绵可是富贵命。”
郝天鸣也笑笑说:“富贵什么?”
那女人掏出钱买了票。
然后又要过了孩子。
那个孩子挺乖巧的,大眼睛随母。很白净,很可爱的。
郝天鸣抱着那个孩子,其实他也想:自己也三十多了,是该有一个孩子了。可是霍建晓这么多年了就是不生孩子。
那个妇女看郝天鸣看孩子的痴迷。
就说:“是不是看到我儿子,想起你家孩子了。”
郝天鸣苦笑说:“我还没有孩子呢?”
那妇女说:“大哥,你结婚几年了。”
郝天鸣说:“三年了。”
那妇女说:“你结婚三年没有孩子,那可要去看看了。我就是结婚好几年了没有孩子,在省城的不孕不育医院看大夫,后来才有了孩子的。”
郝天鸣说:“是吗?”
那妇女说:“大哥,我看你挺稀罕这孩子的,你再帮我抱一会。”
郝天鸣说:“好吧!”
郝天鸣抱着那个孩子。那孩子在郝天鸣怀里不哭不闹。
不过那个妇女却在逗孩子,那妇女一逗孩子。那孩子就大笑起来。然后前仰后合的。
其实这个孩子挺可爱的,很多人都在看。
还有一对刚上车的小夫妻看着郝天鸣和这个妇女以及这个孩子。
那女的还说:“看人家一家三口多好。”
那男人说:“怎么?你想要孩子。”
那妇女和孩子在车上坐了五站地。
然后那妇女说:“大哥,你真是好人啊!我到站了。我要下车。”
郝天鸣赶紧把这孩子递给那个妇女。
那妇女抱着孩子再离开的时候还对孩子说:“和叔叔再见。”
那个孩子不会说话,不过还是懂事的挥挥手。郝天鸣也笑着和那个孩子挥手。
又坐了两站。就来到了长途汽车总站。
对省城龙城郝天鸣还是比较了解的。
毕竟郝天鸣在龙城上了四年中专。
从龙城回阳井县城没有直达的长途汽车。
他上学回家都是坐火车的。不过坐火车也回不了阳井。而是先到同城。从同城火车站下车,然后坐回阳井的大巴车。
在龙城汽车站郝天鸣下了长途汽车。长途汽车站离火车站还有些距离,郝天鸣要坐公交车去火车站,可是郝天鸣上公交车买票的时候一掏钱包,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来——我的钱包呢?
售票员是一个四十多岁凶巴巴的女人,个头很高,脸很黑,很像男人。她喊:“没有带钱坐什么车啊!下去。”
这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郝天鸣下车后。
郝天鸣开始回忆——自己的钱包,在工地的时候有,到付红颜那里的时候有,可是坐长途汽车的时候……
郝天鸣断定自己的钱肯定是那个大眼睛抱着孩子的女人偷的。
那女人让自己抱孩子。
然后她再逗孩子,那孩子前仰后合的衣服就乱了。
那女人借着给孩子整理衣服的时候,偷自己的钱了。
而且和她同一站上车那那两个男人肯定是她的同伙。
他们分散开坐。
可是下车的时候是一起的。
郝天鸣还记得那个售票员在他们三个下车时候还说:“你们不是总站下车吗?”
那个男人说:“我们提前下车也没有少给你钱。”
一想到这里,郝天鸣一脸是懊丧。
偷了自己的钱,在她下车的时候自己还和她那孩子挥手呢。
没有钱了,这可怎么办?
郝天鸣最先想到的是去找自己的有缘人——也就是和自己同名同姓的那个高官。
郝天鸣去找他——他一定会送郝天鸣回去的。
郝天鸣想到这里,就想给哥哥打个电话。可是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上竟然没有哥哥的电话号码。
没有办法只好步行去哥哥居住的那个小区找哥哥了。
郝天鸣到了那个小区。
那个小区大门口有门禁。
刷卡才能进去。
郝天鸣以前有这个门卡,不过和哥哥替换身份后就不用了。
这可怎么办呢?
郝天鸣忽然想到了另外一条道路。
那就是从车库进入。
郝天鸣以前开车经常进入车库、
郝天鸣步行进入这个车库。然后在车库里有一个台阶。郝天鸣顺着这个台阶就进了这个院子里。
车库在院子里的出口是一个仿古的亭子。
郝天鸣出了那个亭子。
这个小区郝天鸣还是比较熟悉的。
郝天鸣快步来到哥哥家住的单元门门口、
这里也有门禁,进不去的。郝天鸣一按单元门的门铃,里面没有人动静。郝天鸣想:是不是哥哥不在家,因为哥哥家就哥哥一个人,他不在家就只好等等了。
小区院内有健身器材,还有椅子。
郝天鸣就过去在那里坐坐,故意装作是锻炼身体。
就在这里一直等到黑夜,天黑了,可是哥哥还没有回来。夜幕降临,天上黑漆漆的,郝天鸣的心里也觉得无比孤单,最要命的是天气还冷。
郝天鸣一直等到九点,实在是等不回来了,郝天鸣才离开。
夜越来越浓。
郝天鸣孤独的走在大街上。
都市的夜是人来人往的。
路边有卖烧烤的,炸串的,还有那些小饭店。从里面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郝天鸣饥肠辘辘,那饭香真的太诱惑了。
但是真的没有办法。
郝天鸣只好忍着。
找不到哥哥怎么办呢?
郝天鸣也发愁。
夜深了。
郝天鸣也累了。
郝天鸣想找个地方睡觉。
可是也夜风太冷了。
郝天鸣在一个垃圾点,找到了一个废纸箱子。还有一个破旧的沙发垫。于是就在路边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铺上沙发垫,盖上破纸箱子安睡。
郝天鸣刚有睡意,有人推郝天鸣。郝天鸣睁眼一看,只见面前有三个人。
这些人穿的破旧不堪。
他们中有一个人说:“兄弟,你也是活不下去出来混的。”
郝天鸣说:“你们是?”
他们中有一人说:“我们就是这大街上流浪的流浪汉。”
郝天鸣一笑说:“原来这样啊!我是丢了钱,回不了家了。”
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说:“天这么冷不如跟我们去大桥底下睡觉吧!我们那里有被子,还能点火,暖和些。”
郝天鸣听了说:“好吧!”
他们说的大桥底下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这里是乌河。龙城有一条母亲河叫嘉河。这乌河是嘉河的一条支流。乌河是一条季节性河流。夏天的时候水量大一些,冬天的时候就是一股小细流。
他们来到河边,从一个桥边的河坝上跳了下去。这河坝不高。
这一座小桥有七个桥洞。只有中间的那个桥洞还高一些,有三四米高。东西两边的桥洞只有两米多高。就这两米多高的桥洞,被这几个流浪用一些废弃家具堵住了一侧。成了一没有门窗的屋子。当然在这个桥洞的前面,他们也是做了阻挡的。
天黑了,他们下去后就点燃了蜡烛。
点燃蜡烛后,郝天鸣看清了这里环境。这这里他们找来了旧柜子,在这些旧柜子上面铺上捡来的旧被子当床。
在这中间的空地上,他们还有一个桌子。桌子旁边是捡来的沙发,椅子。
其中有一个人说:“兄弟,这天冷,睡不着,咱们先喝点酒吧!”
郝天鸣笑了笑,说:“好吧!你们这里有吃的没有,我一天没有吃饭。早就饿。”
他们中有一个人,从一个塑料袋中拿出了一个馒头,说:“吃吧!”他那脏手,在这馒头上一抓,一个黑印子,不过在烛光下看不大清楚。
郝天鸣真的饿了,也顾不上这些了,张开嘴咬了几口。他们看着郝天鸣贪吃的样子笑了。
他们中有一个人,拿出了几个饮料瓶剪去一半做成的酒杯,取出了一个四斤装的塑料酒壶,然后倒上酒。
他们分给郝天鸣一杯。
郝天鸣说:“初次见面就吃你们的饭、喝你们的酒真是不好意思。”
那个高个子说:“没什么,都是天涯苦命人,来干杯。”
郝天鸣也举起那塑料瓶子做的酒杯说:“我和大家喝酒,还不知道各位怎么称呼呢?”
那个大高个子说:“称呼并不重要,你就叫我老二吧!他们一个是老四,一个是小五。”
郝天鸣说:“这有老二、老四、老五,那老大、老三是谁呢?”
老四苦笑说:“老大,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那老三出息了,回家了。”
郝天鸣问:“他有什么出息?”
老五说:“你是不知道,他去年的时候,我们在大街上看到有一个有钱人家丢了一条狗贴出寻狗启事,上面有狗的照片,还说谁要是找到给十万元重谢,据说那种毛毛狗都值上百万呢?我们在公园里捡东西的时候好像发现过那条狗,我们就把那条狗抓住,就派老三去交给人家,谁知老三把狗给了人家,得了钱,自己回家了。”
郝天鸣说:“真不江湖。”
老二说:“人之本性,哎!你是怎么流落街头的。”
郝天鸣一笑就把自己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老四说:“你真好,你还有个家。”
郝天鸣说:“我有家也回不去。”
老二说:“你回家车票多少钱?”
郝天鸣说:“龙城到同城的火车票是八块钱,同城到我们县城的汽车票是五块钱。一共是十三块钱。”
那老二笑着说:“好吧!这十几块钱我们还是能帮助你的。”说着他从衣服口袋中掏出十五块钱给郝天鸣,说:“还多两块钱,饿了买个馒头吧。”
郝天鸣当时接过这十五块钱,激动的想流泪。
那晚郝天鸣和他们在一起,其实他们三个也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老二最先讲的。他以前是一个大厨师,在省城最豪华的饭店干过,后来他自己回家乡开了一个饭店,在他们那里干的不错。后来他就想在省城开一个饭店,他到了省城之后贷款二十万,开了一个饭店,结果后来赔本了,他也没有脸面回家乡了,于是就做了流浪汉。
老四是一个监狱释放的劳改犯,他家里有父母,哥哥嫂子,他们家里的房子很小。他被劳改释放后,就没有工作。在家里别人都看不起他,于是他就来到省城打工,后来就流落街头了。
老五是一个军人,在部队服役几年,然后回家。他父亲早死了,他母亲后来改嫁,他母亲改嫁后又和继父有了自己的儿子。他觉得在家里他就是一个局外人。后来就来省城打工,后来就流落街头了。
郝天鸣不由的想:这些流浪汉也是我们的公民。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管他们呢?
郝天鸣不由又想:我要是当官多好,我要当官一定不能让这些人流落街头,这些人都有能力生存,为什么我们不给他们机会呢?
郝天鸣想想别人,其实他也在想自己的未来,自己的机会。算卦的梅枝说自己能重回仕途,可是自己能不能回去呢?机会。老天爷给不给自己机会呢?要是自己再有机会该怎么做呢?
有时候郝天鸣觉得自己刚和霍建晓结婚的时候挺好的,开个小卖铺,手里不缺钱花。可是自己要做孝顺儿子,这一切就都没有了。现在想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可是有机会吗?郝天鸣心里也有无尽的苦恼。
那一天郝天鸣几乎没有这么睡觉,第二天一大早,郝天鸣早早起床和那几个好心收留自己的流浪汉分别了。这些人是不吃早饭的。
当然,郝天鸣也没有吃早饭的钱。他手里的这些钱就只够买火车票和汽车票了。
省城郝天鸣是很熟悉的,郝天鸣知道这里到火车站要走很长的时间的。
从省城到同城的火车早晨七点半,和上午九点,十一点都有。郝天鸣想尽快早一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