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冰冷的注视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来得突兀，去得也干脆，仿佛只是某个至高存在漫不经心的一瞥。
但凌煊和沈聿川都知道，这绝非错觉。
归尘依旧弓着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星辉在毛发间急促流转，显然那短暂的注视让它感到了极大的威胁。
“跑得倒快。”凌煊撇撇嘴，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
他脸上没了刚才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连个影子都没留下，这隐匿功夫，比幽泉那帮见不得光的老鼠强多了。”
沈聿川周身凝聚的神力缓缓平息，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它只是在确认。”
“确认我这把钥匙还在不在锅里？”凌煊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瘫回沙发里，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看来咱们之前的动静，确实捅到马蜂窝了。老板，它下次再来，是会直接动手抢呢，还是继续派些小喽啰来送菜？”
“不会直接动手。”沈聿川走到他对面坐下，语气肯定，“此处并非门扉所在，强行夺取钥匙，意义不大，且会承受此界规则反噬。它若真有轻易碾压此界之力，便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凌煊想了想，点头同意：“有道理。那它就是想逼我们去找门？或者…等我们找到门，它再来个黄雀在后？”
“两种可能皆有。”沈聿川目光沉静，“我们需加快进度。”
“加快？怎么加快？”凌煊摊手，“门在哪儿咱还不知道呢，锚点倒是找到几个，可没有钥匙和正确的引信，光有锚点也没用啊。”
沈聿川沉默片刻，忽然道：“或许，我们一直找错了方向。”
“嗯？”凌煊挑眉。
“门是规则交汇点，存在于夹缝。”沈聿川缓缓道，“它并非固定在某处，而是随着能量潮汐与星辰轨迹，在一定范围内移动。寻找它的固定坐标，或许本就是徒劳。”
凌煊猛地坐直身体，眼睛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门是会动的？！我们需要预测它下一次出现的时间和大概范围？”
“更准确地说，是计算出现世与规则之力交织最薄弱、最不稳定的区域。”沈聿川纠正道，“这需要极其庞大的数据支撑和推演能力。”
凌煊摸着下巴，眼神开始放光：“数据推演？这个我熟啊！以前没超级计算机，靠摆阵法、观星象、掐指一算也能搞个八九不离十。现在有现代科技加持，说不定真能算出来！”
他立刻来了精神，也顾不上疲惫了，跳起来就往书房跑：“老板，把你之前收集的所有关于地脉能量、星辰轨迹、历史异常事件的数据，还有异管局那边所有的能量监测记录，全部给我！”
凌煊动作不停：“再让小周把咱们那套魔改的探测矩阵权限开到最大！哥们要玩个大的！”
看着他瞬间满血复活、斗志昂扬的背影，沈聿川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拿起内部通讯器，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调动所有能调动的资源和权限。
接下来的几天，顶层公寓的书房几乎成了一个小型的数据中心。
巨大的屏幕上流淌着如同瀑布般的复杂数据和三维能量模型图。
凌煊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头发乱得像鸟窝，盘腿坐在一堆零食包装袋和写满潦草算式的草纸中间。
手指在多个键盘和触控屏上飞快敲击，嘴里还念念有词，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恍然大悟般猛拍大腿。
小周带着几个技术骨干二十四小时轮班驻守，负责维护设备和处理基础数据运算。
他看凌煊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崇拜变成了彻底的敬畏。
这位爷不仅玄学通天，玩起代码和数学模型来，也凶残得不像人类！
沈聿川则负责提供关键的府君传承记忆碎片中，关于规则层面的一些晦涩知识和感知参数。
他常常静立在凌煊身后，看着屏幕上那些连他都觉得眼花缭乱的推演过程。
偶尔在关键节点提出一两个精准到可怕的建议，让凌煊茅塞顿开。
归尘成了最悠闲的那个，它似乎知道凌煊在干正事，不再闹腾。
大多数时间都窝在书房那个能量最充裕的角落，抱着灵玉安静地充电。
“不对…这里能量潮汐的衰减系数算错了…”
“引入冥河虚影的变量试试？”
“老板！快！感受一下现在这个时间点，东南方向的规则壁垒是不是有周期性震颤？”
“…有，幅度0.73，周期约等于三个甲子。”
枯燥而繁复的推演持续了整整五天。
第五天深夜，凌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中央一个正在缓慢收敛、成型的复杂多维模型。
模型的核心，一条由无数细密光点构成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通道正在逐渐清晰。
“找到了…”凌煊的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有些沙哑，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下一个规则窗口期…七日后，子时三刻！出现区域…覆盖范围…城东，废弃的望北火车站及周边三公里！”
屏幕上，最终锁定的区域被高亮标注出来。
那是一片早已废弃多年的老火车站，周围是待开发的荒地和一些老旧厂房，人烟稀少。
能量环境复杂，确实是进行隐秘仪式的绝佳地点。
沈聿川看着那个坐标，眸中寒光一闪：“幽泉必然也知晓这个窗口期。”
“那是肯定的，”凌煊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噼啪的响声，“说不定请柬都发出去了，就等着到时候开门迎客呢。”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脸上露出了那种混合着疲惫和搞事欲望的熟悉笑容。
“不过，他们肯定没想到，咱们连他们准备在哪儿摆席都算出来了。老板，这次咱们是去砸场子呢，还是去给他们加个菜？”
沈聿川走到他身边，与他一齐看着屏幕上那个被锁定的目标点，声音冰冷而笃定：
“既砸场子，也加菜。”
“让他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