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纯度铁条的成功浇筑,让岩谷联盟的工匠们彻底沸腾了。阿瘸子带着人趁热打铁,用制炼炉连续炼出二十多根铁条,整齐地码在广场上,泛着银白色的光泽,像一排等待出鞘的利剑。可林砚却站在铁条旁,眉头始终没有舒展——枪管的锻造方案已在兽皮卷上画了三版,可没有火药,再好的枪管也只是一根空铁管,步枪研发终究是纸上谈兵。
“林砚族长,这铁条硬度够了,我们要不要试试锻造枪管?”拓挥舞着新铸的铁锤,跃跃欲试。他跟着阿瘸子学了几天锻打,已经能敲出规整的铁坯。
林砚摇了摇头,指尖在兽皮卷上划过“火药”二字:“没有火药,枪管造出来也没用。步枪靠火药燃烧产生的推力发射弹丸,这东西才是核心。”
“火药?就是你说的‘一烧就炸’的粉末?”老柏凑过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老石一辈子没提过这东西,真能造出来?”
族人们也跟着议论起来。阿瘸子皱着眉说:“以前打猎时,硫磺粉混着干草烧,只会冒烟,从来没炸过啊。”红羽则摸着下巴琢磨:“难道要加别的东西?赤箭族的猎手见过雷雨天树木被劈后着火,那火特别猛,会不会和天上的‘雷火’有关?”
“和雷火没关系,但确实要加别的东西。”林砚闭上眼睛,努力搜寻脑海深处的记忆。穿越前他是退役军人,在部队接受过基础的爆炸物知识培训,虽然没亲手配过火药,但“一硝二磺三木炭”的基础配方和关键比例,他还隐约记得。可“硝石”在哪里?部队里的硝石是工业制品,这原始山林里,哪来这种东西?
“硝石长什么样?我们去找!”青叶立刻说道,青藤族的人踏遍了周边山林,对各种矿石了如指掌。
“是白色的晶体,像盐粒,尝起来是苦的,遇火会爆。”林砚努力回忆着硝石的特征,“一般长在老墙根、山洞里,或者动物粪便堆积的地方,因为硝石是‘硝土’提炼出来的。”
“我知道哪里有!”一个石肤族的老工匠突然开口,“北坡的‘山洞’里,地上全是白花花的粉末,尝起来发苦,以前我们以为是有毒的盐,从来不敢碰!”
林砚眼睛瞬间亮了:“快带我们去!”
当天下午,林砚带着拓、阿瘸子和几个工匠跟着老工匠直奔北坡。山洞藏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刚走到洞口,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土腥味。老工匠指着洞内地面:“你看,那些白粉末就是。”
众人举着火折子走进洞,果然看到地面覆盖着一层白色晶体,像撒了一层碎盐。林砚蹲下身,用手指捏起一点,晶体呈棱柱状,放在舌尖舔了一下,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没错,这就是硝石!
“太好了!”林砚抑制不住激动,“拓,带族人把这些硝石都刮下来,注意别弄混了泥土!阿瘸子,回去准备大陶罐和纱布,我们要提纯硝石!”
提纯硝石的过程比想象中复杂。林砚指挥着族人将硝石粉末和水按比例混合,倒进大陶罐里加热煮沸,直到硝石完全溶解;然后用纱布过滤掉杂质,将澄清的硝石水倒进石盆里,放在阴凉处自然冷却。第二天一早,石盆底部结满了雪白的棱柱状晶体,比山洞里的粗硝石纯净了不止一倍。
“这就是纯硝石?”阿瘸子捏起一块晶体,对着阳光照了照,晶莹剔透。
“对。”林砚点头,“现在材料齐了:硝石、硫磺、木炭,这三样按比例混合,就是火药。”他拿起三块大小均等的石块,分别代表三种原料,“硝石占七成五,硫磺占一成,木炭占一成五,这个比例最关键,差一点要么不炸,要么炸得太猛伤到人。”
这个精确的比例让族人们犯了难。部落里只有简陋的石秤,最多能称出“斤”,根本没法精确到“成”。拓急得抓耳挠腮:“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凭感觉加吧?”
“可以用‘容积法’。”林砚灵机一动,找来三根一样粗的空心竹筒,分别刻上刻度,“第一根装硝石,装到第七格半;第二根装硫磺,装到第一格;第三根装木炭,装到第一格半。这样比例就准了。”
阿瘸子立刻动手制作竹筒量器,每一根都用石尺量得精准,刻度线刻得深浅一致。拓则带着人将木炭敲成细粉,和提纯后的硝石、硫磺粉分别装在三个石盒里,盖上兽皮密封——林砚反复强调,这三种原料单独存放时很安全,但混合后极其敏感,哪怕一点火星都可能引发爆炸。
混合火药的地点选在远离部落的空地上,周围清理得干干净净,连一根干草都没有。林砚让所有人退到十步外,自己则戴上厚厚的兽皮手套,拿起竹筒量器,先将硝石粉倒进石臼里,再依次加入硫磺粉和木炭粉。
“搅拌的时候要轻,不能有摩擦火花。”林砚一边用木杵缓慢搅动,一边提醒众人,“所有人不准带火种,不准跺脚,说话都要轻!”
族人们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拓握紧了手里的铁刀,眼睛死死盯着石臼,随时准备应对意外;红羽和青叶站在最外围,留意着周边的风吹草动,防止飞鸟或野兽突然闯入。
木杵在石臼里轻轻转动,三种粉末渐渐混合成均匀的深灰色粉末。林砚搅拌了足足一刻钟,确保每一粒粉末都充分混合,才慢慢放下木杵。“好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准备试爆。”
拓立刻递过来一小块麻布,林砚用麻布包了一小撮火药,搓成细长的药线,然后将剩余的火药倒进一个掏空的木盒里,把药线的一端插进火药中,另一端露在外面。“所有人退到十五步外!”他大喊着,拿起火折子走到药线旁。
族人们立刻往后退,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只露出脑袋盯着木盒。林砚深吸一口气,点燃了药线——火星顺着药线快速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就要烧到木盒。
“轰隆!”
一声巨响,木盒瞬间被炸得粉碎,碎石和木屑飞溅开来,地面被炸出一个拳头大的坑。浓烟散去后,众人冲到坑边,看着被炸松的泥土,惊得说不出话来。
“炸了!真的炸了!”拓率先反应过来,兴奋地大喊。
族人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阿瘸子激动得拄着拐杖转圈,青叶甚至捡起一块炸飞的木屑,反复打量着:“这威力也太大了!比十根弩箭的力道还猛!”
林砚却皱起了眉头。他蹲在炸坑旁,看着散落的火药残渣,发现有不少未完全燃烧的黑色木炭颗粒。“比例还是不准。”他喃喃自语,“木炭加少了,燃烧不充分,威力没完全发挥出来。”
“已经很厉害了啊!”拓不解地问,“这样的威力,足够推动弹丸了吧?”
“不够。”林砚摇头,“步枪的弹丸需要足够的推力才能射得远、穿得深。现在的火药燃烧不充分,推力最多只有一半,而且容易在枪管里留下残渣,堵塞枪管。”他想起部队里的制式火药,燃烧时几乎没有残渣,推力强劲而稳定,眼前的火药还差得远。
当天晚上,林砚坐在篝火旁,翻来覆去地回忆化学知识。为什么木炭会燃烧不充分?是比例不对,还是木炭的纯度不够?他记得部队里的火药用的是“柳木炭”,燃烧效率比普通木炭高得多,难道问题出在这里?
第二天一早,林砚立刻让红羽带人去砍柳树枝。赤箭族的猎手很快就扛回了一捆鲜嫩的柳树枝,林砚指挥着族人将柳枝切成小段,埋进潮湿的泥土里焖烧——这是制作木炭的“闷烧法”,能最大限度保留木炭的碳含量,减少杂质。
三天后,柳木炭烧好了。敲开外层的焦壳,里面是乌黑发亮的木炭,质地细密,用手一捻就碎成细粉。林砚重新调整配方,将木炭的比例提高到一成八,硝石降到七成二,硫磺保持一成不变。
第二次混合火药时,林砚更加谨慎。他用新做的柳木炭粉,按照调整后的比例,缓慢搅拌了二十分钟,确保三种粉末混合得绝对均匀。试爆地点选在了更远的山谷里,这次他还特意做了一个简易的“枪管模型”——一根空心铁管,一端密封,另一端装入火药和小铁珠。
“点火!”
随着药线燃烧殆尽,“砰”的一声巨响,铁珠从铁管另一端射出,精准地击中了三十步外的石靶,将石靶砸出一个小坑。林砚跑过去检查铁管,内壁只有少量灰白色的残渣,比上次少了大半。
“成了!这个比例对了!”林砚兴奋地大喊。
族人们围上来,看着石靶上的坑,又看了看空心铁管,眼里满是震撼。阿瘸子拿起铁管,摸了摸内壁的残渣:“这火药太厉害了!有了它,步枪就能造出来了!”
林砚却没有停下。他知道,火药的稳定性同样重要。原始山林里天气多变,火药受潮就会失效,必须解决防潮问题。他试着将火药和蜂蜡按比例混合,蜂蜡融化后均匀地包裹在火药颗粒表面,冷却后形成一层薄薄的蜡膜。试验证明,裹了蜂蜡的火药泡在水里也不会受潮,点燃后照样能爆炸。
接下来的几天,族人们批量制作火药。青藤族负责提纯硝石,赤箭族专门烧制柳木炭,石肤族则负责混合和裹蜡,每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严格按照林砚制定的流程操作。阿瘸子还设计了专门的火药储存罐——用厚陶烧制,罐口用蜡密封,外面再裹上防水兽皮,确保火药万无一失。
这天傍晚,林砚将一罐制作完成的火药放在三足鼎旁,对着围拢的族人说道:“火药成功了,这是步枪研发最关键的一步。接下来,我们要锻造枪管、制作枪机、打磨弹丸,还有无数难关要过。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像造火药一样,一次次试错,一次次改进,迟早能造出属于我们岩谷联盟的步枪!”
“造出步枪!造出步枪!”族人们齐声大喊,声音震彻山谷。
老柏看着鼎旁的火药罐,又看了看广场上的制炼炉,眼里满是感慨:“老石要是能看到这一切,肯定会说‘这小子把部落带到了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以前我们靠弓箭、靠铁刀,以后就要靠这‘火药’了!”
林砚拿起那根空心铁管模型,对着夕阳举起。阳光透过铁管,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他知道,火药的成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步枪研发的真正硬仗,才刚刚打响。但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信心——那些关于化学的零星记忆,那些在失败中积累的经验,还有族人们团结一心的力量,终将让科技的火种在这片原始土地上,燃起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