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站在领主大堂,此刻他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因为商人的抵达,领地连歇脚安排,接待住宿的位置都有所缺失,他要求领地在商业规划区域的边缘,设计大型旅馆和酒馆设施,以方便来往旅客和商队使用,加强配套服务功能,同时给领民有喝酒消遣的场所选择。
这一切近期建设任务安排完毕,佩恩转向军政管事们:“我即将北上,参加埃布尔家族,也就是我外公的寿宴,这次行程意义非凡,他将决定我们的方向,对领地安全至关重要。这次我不会带很多人,以免对方认为我有心虚的嫌隙,除了带特战组四人外,我决定只带福克斯和沙利亚协同。至于沙利亚必须戴上银质眼罩,以免伽德族身份被人识破,这两人身手不用我多说,万一出现状况皆可从容脱身。”
经过一天准备,次日以普德罗尔,库博,普德劳恩,塞依特欧特战组四人先行开道,佩恩正式告别众人,带着一车补给和礼物踏上行程。
道路在初春的寒意中伸展,如同一条灰褐色的巨蛇蜿蜒穿过尚未苏醒的原野。
佩恩骑在他的战马“黑珍珠”上,铁蹄踏过残留着零星积雪的泥泞土地,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吧嗒声。他的披风是厚重的深蓝色羊毛,边缘绣着金色的家族纹章:麋鹿之角。风依然料峭,吹动他暗金色的发梢,掠过线条冷硬的脸颊。
他的目光扫过沿途的景致。大地正从冬日的死寂中挣扎着复苏,一些向阳的坡地上,冒出了零星胆怯的绿意,与大片枯黄的衰草交织,形成一种脆弱而充满渴望的生机。
这景象本该让人心生希望,但在佩恩眼里,却只感到一种刺骨的讽刺。这缓慢的复苏,这挣扎的生机,像极了他内心深处那无法破土而出的恨意,被严寒的现实死死压着。
每一次马蹄叩击地面,都仿佛敲打在他的心口。他的思绪,如同这泥泞的道路,污浊而难以挣脱地陷在那个名字上——他的舅舅,康斯丁.彼得.埃布尔。
记忆深处不断唤起仇恨,这个害死自己的母亲,还是母亲的亲生哥哥。一股灼热的怒火猛地窜起,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黑珍珠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他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穿越占据的身体,竟会强迫自己也带着深深的恨意。
他不能,绝不能在此刻显露分毫。“利益…”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像在咀嚼一块冰冷的铁。是的,利益。他现在的力量不足以对抗根基深厚的埃布尔家族,可能失去外公那本就因母亲去世而摇摆不定的眷顾。他需要隐忍,需要等待,需要在这场权力的宴席上,加入联盟,巩固地位。
路还长,戏,必须演下去。直到那致命一击的时刻来临。在此之前,他只是外公寿宴上一位恭顺、沉默、偶尔微笑的外孙——佩恩男爵。
众人一行花了整整一日路程,终于走出南境深处,途径荒废的富瑙瓦庄园,径直向威滋曼城堡前进,就在又一次走到密尔河渡边缘的三叉路旅馆时,这里已然成为了一片废墟,普德罗尔,塞依特欧,沙利亚都对这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这三人都曾在这家旅馆大开杀戒。
“唉~~想不到这才过了多久,这里处处已是残垣断壁,杜伊夫人她们都已回到了风神的怀抱,这个世界太过残酷。”
普德罗尔一脸落寞,除这次商队尾随流民收编后,自己一行已进入三叉河支流密尔河腹地,却始终未见一个人影,战争的创伤使得本就人烟稀少的本地区域,更加的雪上加霜。
“即将入夜,今晚就在这里扎营吧,要车夫们卸帐篷安营,生火煮食,明日早间再启程赶路。”
佩恩吩咐扎营,一行众人立刻开始分工布置,加强外围防御警戒。过不多久,营中已是阵阵飘香,大家调侃打趣,好一阵轻松愉悦。
临入夜间,营帐中的领主和福克斯皆在打坐运转周天循环,利用源力不断冲击解锁左臂内关穴,曲池穴,孔最穴,列缺穴等关键节点,同时冲刷手三阴经和手三阳经脉络,当然这个年代的叫法和蓝星的名称都不尽相同。
不知过了多久,佩恩缓缓开口:“有人在靠近,库博,你去看看营外,西面的丛林中有一人潜伏下来,气息普通,抓来问问吧。”
待得片刻,库博已拎来一个瑟瑟发抖,还在啜泣的女孩。不待问话,普德罗尔,沙利亚,塞依特欧都已认出这个哭泣的女孩,她是旅馆老板图西斯的女儿罗丽尔,大家也算共患难过的战友,图西斯在危机中,多次指引地利躲避,帮助大家化险为夷。
也就是这次随同杜伊夫人回归,估计此次战败,也遭到报复,不然这旅馆为何会被烧掉。
“沙利亚姐姐~~呜呜呜~~”
罗丽尔眼见一众熟人,委屈地哭得比刚才还大声,一把投入沙利亚怀中,闷头痛哭。
“别伤心,有我们在!能告诉姐姐,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呜呜~威滋曼城堡被攻破,敌人大肆屠城,说我们抵抗太甚,伽伦里斯男爵和杜伊夫人等一众贵族都被吊死在城头,我和父亲趁乱躲进风神教堂地窖,坚持数日,食物耗尽,主要是没有水源,我父亲只得冒死带我连夜出城,不料我们被人发现,父亲托举我上树,自己则引开一众追击的士兵。我直到天明都未等回父亲,见四下无人时,我才偷偷跑出,一路辗转。直到有一日我在桦树上,见到父亲给我留的记号,那是我们的约定,绝不会错,于是我坚持来到这里,不料被你们抓到。”
沙利亚听完女孩的述说,也想到自己曾经一路逃亡的艰辛,当即安慰起罗丽尔。
“你父亲约在旅馆这里,想必不久也会马上出现,你别太担心,这里有我们在,谁也不敢动你分毫。”
一番细节交流后,大伙终是散去,一夜无事,转瞬又见天明。
众人收拾物资装车,洗漱打理一番马匹,喂食草料,准备即刻启程。不曾想道口北边,十几个骑兵,奔马而至,见佩恩一行,立刻示警,马队缓缓围合包夹而来。
普德罗尔立刻竖起麋鹿纹章旗帜以示身份,众骑一怔,这才缓慢停歇,为首链甲骑兵纵马而出,喝问道:“你们是南面那个乡巴佬贵族的武装力量?”
“放肆~~谁给你的胆量,敢和一位贵族男爵这样说话。”库博抢身上马,立马回声喝问。
显然对方为首的骑兵队长,已经认出眼前一行人的身份,而故意挖苦刁难。
佩恩未有搭话,只是漠然无视,翻身上马,用食指戳入耳朵,装作清理耳屎的鄙视动作。
“哟~~这不是南边的那位神秘男爵吗?你的事迹,可传遍全境啊,杀人挑拨,害死两位大公,搞得国家分崩离析,你可算一代人杰,哈哈哈!”
北面道路又出现一队骑兵,只是身后用绳索捆缚着一排流民模样的人群,其为首之人,高昂头颅,披着虎皮裘袄,一副戏谑的眼色打量着佩恩上下。
“父亲~~呜呜呜~~”
罗丽尔的哭喊,打断了场间的彼此观察,他在俘虏的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图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