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惋惜
那些刚才疯狂撞击大门的教徒，此刻都蔫头耷脑地蹲在地上，手腕上明晃晃的手铐在灯光下反光，被几个警察死死看押着。
苏怡和苏校长也在其中，眼神里的狂热早已褪去，只剩下惊恐。
“李队！”
邹阳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李辉大步进来，一眼就看到满身是血的张浪和缩在角落的魏星薇，眉头瞬间拧成疙瘩。
“到底怎么回事？我突然在办公桌上发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这里有邪教聚集，赶来就看到这群人堵在门口鬼叫！”
张浪靠着墙缓过劲，抹了把脸上的血，哑声道。
“匿名举报……怕是我师父那边动的手，这龟甲是他的宝贝。”
他踢了踢脚边的龟壳，金光已经淡去，却依旧透着股温润的质感。
邹阳指了指屋里那尊已经裂成两半的神像。
“长生教的窝点就在这儿，人祭的目标是这孩子。幸好你们来得及时。”
李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色沉得能滴出水，转身冲身后的警察厉声道。
“把人全部带回局里，仔细审！另外，派人把这孩子送医院检查，再联系她的家人！”
警笛声很快在寂静的校园里响起，刺破了浓重的夜色。
邹阳看着被押走的苏怡，又看了看那片狼藉的房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这场和邪教的暗斗，总算是赢了。公警察局的接待室里，白炽灯亮得有些晃眼。
年轻的女警察握着笔，眉头微蹙地盯着笔记本。
“张浪先生，麻烦再确认一下，你说那尊神像散发黑气时，具体是先从眼睛还是底座开始的？还有你结印的手势，能不能再示范一次？”
张浪刚缓过劲来，脸上还有些苍白，闻言啧了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
“警官，都说过三遍了，黑气是从全身冒出来的，那手印……就是道家的三清指，网上都能查到。”
他抬手揉了揉还在发疼的太阳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小浪，配合一下嘛，办案讲究细节。”
邹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杯热水，随手放在桌上。
扫了眼女警察的笔录本，他笑着挥挥手。
“小李，这里我来就行，你去忙别的吧。”
女警察愣了一下，点点头收起本子。
“好的邹队。”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张浪。
“记得如实陈述，不要遗漏任何信息。”
门关上后，邹阳在张浪对面坐下，推了杯热水给他。
“这就不耐烦了？我还特意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女警察给你做笔录。”
张浪端起水杯灌了两口，哼了一声。
“不是不耐烦，是这些细节有什么用？抓住的人里肯定有知道内情的，审审不就完了。”
邹阳笑了笑，翻开笔录本。
“不一样。你接触的那些，是他们没机会碰到的。”
邹阳看着张浪那副略带遗憾的样子，故意逗他。
“这么说来，是我破坏了你一段美满姻缘，你小子不会记恨我吧？”
张浪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苏怡，摸着后脑勺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的惋惜。
“嗨，什么美满姻缘啊，就是我妈托人介绍的，照片都没好好看过，连面都没正式见呢，就被你这案子搅黄了。”
他话锋一转，挑眉看向邹阳。
“不过说真的，回头我妈和我二姐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念叨你呢——我妈还盼着我赶紧成家呢。”
邹阳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好你个臭小子，学会拿丈母娘和你二姐压我了？”
笑过之后，他脸上露出点真切的无奈。
“说正经的，我都快一礼拜没着家了，你二姐前两天打电话，语气都冷得像冰。
等这案子彻底结了，我就打报告请个假，带你二姐出去转转，好好赔个罪，不然再过阵子，估计就得收到她的离婚协议书了。”
张浪“嗤”了一声。
“你早该这样了！我二姐跟你结婚后，就没怎么轻松过。对了，你们去哪儿玩？带上我呗，我给你们当电灯泡，保证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邹阳白了他一眼。
“滚蛋，想当电灯泡也得看你二姐同不同意。赶紧把笔录好好做完，不然别说出去玩，我连你二姐的面都见不着。”
说笑的气氛渐渐淡了，张浪手指在杯沿上划了两圈，声音低了些，带着点犹豫。
“说真的，那个苏怡……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邹阳脸上的笑意收了收，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眉头微蹙。
“她涉及非法拘禁、参与邪教活动，证据确凿，该走的程序一步都少不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
“这姑娘其实也挺可惜的，家在南方，正经大学毕业分到这县城，本来该有个不错的前程。
谁知道那苏校长是她亲叔叔，一步步把她拉进了泥潭。被迷信迷了心窍，干出这么多糊涂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张浪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想起苏怡之前躲闪的眼神，想起她在铁门前慌乱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好好一个年轻人，就这么被歪门邪道毁了，说不怅然是假的。
“法理之外也有情理，但法理不能松。”
邹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至少，她没亲手沾血，还有回头的机会。”
张浪点点头，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热水烫得喉咙发疼，却让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情绪淡了些。.
走出接待室，张浪沿着走廊往门口走，刚拐过一个弯，脚步猛地顿住。
迎面走来两个警察，中间押着的人正是苏怡。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却依旧乱糟糟的，双手被手铐铐在身前，金属的冰凉衬得她手腕格外纤细。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停了。
苏怡的眼神里翻涌着太多情绪，有恐惧，有羞愧，但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后悔，像两汪浸了苦水的泉眼。
张浪看着她，心里那点怅然又冒了上来，眼神里全是惋惜——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谁也没说话，走廊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快走。”
身后的警察推了苏怡一把，语气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