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那声带着笑意的“好，不说了”余韵未散，人已经抱着挂在他身上的苏妩，步履沉稳地走向摆放早膳的白玉小几。
苏妩脸颊上的热度还未完全消退，埋在他肩头，能清晰地嗅到他衣襟上那清冷的檀香，混合着一丝……方才亲密纠缠后留下的、独属于她的甜暖气息。这认知让她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又有些失序。
走到小几旁，顾衡却没有如她所愿地将她放下，而是自己先从容落座，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依旧侧坐在自己腿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与玉几之间。
“顾衡……”苏妩忍不住小声抗议，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你放我下去，我自己吃。”这姿势太过羞人，让她怎么好好吃饭？
顾衡垂眸，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闪烁的眼神，手臂却收得更紧，另一只手已执起了玉箸，夹起一块灵果制成的、晶莹剔透的糕点，递到她唇边。他的动作自然无比，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样便好。”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苏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和他眸中那抹不容拒绝的专注，知道挣扎无用，反而会引来他更……“过分”的举动。她只好微微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小口咬下了那块糕点。甜糯的口感在口中化开，却远不及此刻心中的悸动来得汹涌。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身体却依旧有些僵硬，试图在他腿上挪动一下，找个不那么……令人心慌意乱的支点。
然而，她只是刚有细微的动作，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便骤然收紧，那力道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头顶传来顾衡低沉而危险的嗓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清晰地钻入她的耳膜：
“再动，”
他顿了顿，微微侧过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我就亲你。”
苏妩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她猛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墨眸。那里面没有玩笑，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在陈述既定事实的幽深。他是认真的！
一股热流“轰”地一下再次冲上头顶，苏妩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羞恼地瞪着他，琉璃般的眸子里水光潋滟，又是气又是羞，还带着点敢怒不敢言的委屈。
“你……你无赖！”她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毫无杀伤力的控诉。
顾衡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羞愤交加的小模样，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蹭了蹭，语气里带着一种纵容的、近乎耍赖的平静：
“嗯。”
他居然……承认了？！
苏妩彻底没了脾气，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小狐狸，只能气鼓鼓地、却又无可奈何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一勺一筷地将食物喂到她嘴边。
她不敢再乱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触发”了他那可怕的“警告”。只能小口小口地、机械地接受着他的投喂，味同嚼蜡，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身后那坚实温凉的胸膛，和腰间那只有力的手臂上。
顾衡似乎很满意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喂食的动作越发从容不迫，偶尔还会用指尖拂去她唇角不慎沾上的碎屑，那微凉的触感每次都让她轻轻一颤。
一顿早餐，就在这种极致亲昵又暗流汹涌的氛围中缓慢进行。苏妩的心跳始终没有恢复正常，脸颊的热度也久久不散。
苏妩小口咽下最后一块被喂到嘴边的灵果糕，感觉胃里被温暖的食物填满，连带着被他这般亲密投喂带来的羞窘似乎也缓和了些许。她轻轻拽了拽顾衡的衣袖，声音还带着点软糯：“……饱了。”
顾衡放下玉箸，垂眸看着她。她靠在自己怀里，像只被喂饱后餍足的小兽，脸颊的红晕未完全褪去，眼睫低垂，带着一种慵懒的娇憨。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有松开，指节反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着她臂膀柔软的衣料。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在她微微抿起的、还带着些许润泽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移开。“那便出去走走。”
他并未询问她想去哪里，仿佛早已有了安排。说着，便抱着她站起身，依旧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就这么维持着将她圈在怀中的姿势，步履从容地朝殿外走去。
“顾衡！”苏妩忍不住再次抗议，小手抵着他胸膛，“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总是这样被他抱着，让她感觉自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也……也太羞人了。
顾衡脚步未停，低头看她，墨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方才的教训，忘了？”
苏妩瞬间想起早餐时他那句“再动我就亲你”的威胁，脸颊“轰”地一下又烧了起来，抵着他胸膛的手顿时失了力道，变成了一种欲拒还迎的轻搭。她羞恼地瞪他，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气鼓鼓地把脸埋回他肩头，闷声道：“……无赖仙尊！”
顾衡对她的嘀咕不以为意，反而因为她这乖顺（被迫）的依赖，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他抱着她，径直走出云渺主殿，并未使用仙法瞬移，而是踏着缭绕的仙云，朝着仙界某处悠然行去。
仙界并非处处都是冰冷殿宇和翻涌云海。顾衡带她来到的，是一片隐匿在重重仙山之后的奇妙地域。这里生长着无数散发莹莹光辉的灵植，巨大的、如同水晶般透明的树叶层层叠叠，过滤了天光，投下斑斓梦幻的光影。脚下是柔软如茵的灵草，踩上去悄无声息。空气中漂浮着点点星辉般的灵光，偶尔有拖着长长光尾的、温顺可爱的仙灵小兽好奇地凑近，又被他周身无形的气息惊走。
“这里是‘流光幻境’，”顾衡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平日少有仙家踏足。”
他抱着她，漫步在这片光怪陆离的幻境中。苏妩忘了挣扎，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一株会随风吟唱空灵歌曲的七彩珊瑚树，一片会随着脚步泛起涟漪、如同水面般的地面，还有漂浮在空中、触手温凉如软玉的透明水母状生灵……
她看得入神，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一只从眼前慢悠悠飘过的、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水母”。那生灵微微一颤，光晕荡漾开来，并不怕生，反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带来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
苏妩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眉眼弯弯，之前的羞窘被新奇与愉悦取代。
顾衡低头，看着她脸上纯粹而灵动的笑容，看着她眼中映照着流光幻境的瑰丽色彩，那双冰封的墨眸也仿佛被染上了暖意。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继续向前走去。
行至一处由巨大水晶簇自然形成的“凉亭”下，顾衡终于停下了脚步。亭内有一张光滑如镜的石桌和两个石凳。他这才将苏妩轻轻放下，让她坐在石凳上。
苏妩双脚沾地，竟有些许不习惯。她抬头看向顾衡，他已在她对面的石凳坐下，白衣在流光溢彩的环境中也丝毫不显逊色，反而更添几分神秘清贵。
“喜欢这里？”他问，随手从身旁一株闪烁星光的灵植上，摘下一枚朱红色的、如同宝石般的果实，递给她。
苏妩接过果实，入手温润，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她点点头，眸中光彩比周围的幻境更甚：“喜欢！”这里比人间更多了几分奇幻与静谧，而且……是他带她来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约会”之地。
她小口咬了一下那朱红果实，清甜的汁液瞬间溢满口腔，带着浓郁的灵气，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
顾衡静静地看着她享用，自己也未再言语。流光幻境内静谧无声，只有灵植散发的微光和偶尔掠过的仙灵带起的细微风声。两人相对而坐，无需过多言语，一种宁静而甜蜜的氛围自然流淌。
苏妩吃着果子，偷偷打量对面的男人。他坐在那里，便是这流光幻境中最夺目的存在。她想起他清晨的怀抱，想起他喂食时的专注，想起他威胁要亲她时的危险与……性感，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
她好像，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沉迷于这种被他牢牢掌控、却又被他极致呵护的感觉了。
“顾衡，”她忽然开口，声音在静谧中格外清晰，“我们……以后还能常来这里吗？”
顾衡抬眸，对上她带着期待的眼眸。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来？”
苏妩用力点头。
顾衡看着她，眸色深沉，片刻后，才缓缓道：“好。”
一个字，简单，却重若承诺。
苏妩的心，像是被那枚朱红果实最甜的汁液浸润，软得一塌糊涂。她低下头，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