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彻底暗了下来。
孙晓菲看了一眼窗外，又将目光落回我身上，语气自然地问道：“林总，聊了这么久，天色也晚了。您晚上如果没什么别的应酬，不如就留在我这儿，一起吃个便饭？我们边吃边聊，正好可以把合作的想法再深入探讨一下。”
我略一思忖，今晚确实没有其他安排。而且，孙晓菲今晚展现出的坦诚和“考察”的意图，让我觉得有必要继续这次深入的交流。
于是我点点头，爽快答应：“好啊，那就叨扰孙董事长了。我正好晚上没事。”
我拿出手机，给徐曼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晚上在孙晓菲会所谈事情，不回家吃饭了。徐曼很快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附带一句：“少喝酒，谈正事。”
孙晓菲见我答应，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林总太客气了。不瞒您说，我今天晚上特意推掉了所有应酬，就是为了能跟您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好好聊聊。您能赏光，是我的荣幸。”
她的话让我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孙董事长言重了，是我荣幸才对。”
孙晓菲笑了笑，用内线电话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儿，一位穿着得体、训练有素的服务生进来，开始布置餐桌。
很快，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端上来，以清淡、精致见长的苏杭菜为主，如清炒虾仁、清蒸狮子头、龙井虾仁、蟹粉豆腐等，摆盘极为讲究，宛如艺术品。
而盛放这些菜肴的餐具，更是让我大开眼界。那不是普通的瓷器，而是釉色温润、图案古朴、透着岁月光泽的器皿。就连盛酒的壶和杯，也是古香古色的青瓷。
孙晓菲注意到我惊讶的目光，微微一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解释道：“林总，不瞒您说，我有个小爱好，喜欢收集一些老物件。这些餐具，都是明清时期的官窑瓷器，算是我的一点私藏。平时舍不得用，只有招待像您这样的贵宾，才会拿出来。美食配美器，才不算辜负。”
我心中震撼不已。用古董瓷器吃饭？这已经超出了我对“奢华”的认知范畴。我这才真切地感受到，孙晓菲所处的财富和阶层，可能远超我的想象。
与她相比，我确实还像个刚进城的“井底之蛙”。我由衷地赞叹道：“孙董事长真是雅致！用古董用餐，这份意境和格调，林某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孙晓菲满意地笑了笑，亲自拿起那个古雅的青瓷酒壶，为我斟酒。壶中流出的是温热的、色泽琥珀的黄酒，香气醇厚。
“这是绍兴二十年的花雕，温润暖胃，配苏杭菜正好。林总尝尝。”
酒菜上齐，孙晓菲示意服务生全部退下，包厢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人。
她举起酒杯：“林总，欢迎赏光，为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先碰一杯。”
“谢谢孙董事长盛情款待。”我举起杯，与她轻轻一碰。黄酒入口，温润甘醇，确实与今晚的菜品相得益彰。
几杯酒下肚，气氛更加融洽。我们重新回到了合作的话题上。
“孙董事长，您之前提到想转向民用赛道，不知有没有更具体的方向？”我切入了正题。
孙晓菲放下筷子，目光变得锐利而专注：“不瞒林总，我最近一直在研究一个方向——智能手机。”
“智能手机？”我心中一震，差点被口中的食物噎住。这个赛道的竞争之激烈、门槛之高、投入之巨大，是众所周知的！“孙董事长，这个想法……非常大胆！但您也知道，国内智能手机市场已经是红海中的红海，国内四大巨头格局稳固，还有苹果这座大山，新品牌想要杀进去，难度堪比登天！没有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资金持续投入，恐怕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孙晓菲似乎早就料到我的反应，她从容地笑了笑，眼神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林总说的没错，国内市场确实已经是一片血海，巨头林立，渠道深耕，品牌认知度极高，新玩家几乎没有任何机会。但是……”
她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战略家的洞察力：“我们的目标市场，可以不在国内。我们可以瞄准东南亚、非洲、乃至南美洲这些新兴市场！”
“这些地区？”我若有所思。确实，这些地区的智能手机普及率还在快速提升阶段，市场潜力巨大，而且竞争远没有国内那么惨烈。
“没错。”孙晓菲肯定道，“这些市场，消费者对价格更敏感，对品牌忠诚度相对较低，更看重性价比和基础功能。这正好可以发挥我们在供应链管理和成本控制上的优势。我们可以先从入门级和主流价位的机型切入，主打长续航、耐用性和本地化功能，避开与高端品牌的正面竞争。”
我不得不承认，孙晓菲的这个思路很有见地，跳出了在国内血拼的惯性思维，选择了更具增长潜力的海外增量市场。“这个方向确实有可行性。但是，开拓这些海外市场，同样面临渠道建设、品牌推广、售后体系、本地化适配等一系列难题，投入也不会小。”
“这些困难我都考虑过。”孙晓菲自信地说，“所以，我才想找林总您合作。您和您的团队有开拓欧洲市场的成功经验，对于海外市场的运作模式、团队搭建、跨文化管理都有宝贵的经验。这正是我们最急需的！”
她看着我，目光灼灼：“我们可以成立一家合资公司，您出团队、出海外市场经验，我出资金、出供应链资源。我们先从东南亚试水，站稳脚跟后，再向非洲、拉美辐射。只要我们策略得当，执行有力，完全有机会在这些市场杀出一片天地！”
我沉吟着，大脑飞速运转。孙晓菲的这个构想，虽然大胆，但并非异想天开。如果真能整合好资源，把握好节奏，确实是一个有可能实现巨大跨越的机会。
这远比我们目前在新模组这个细分市场里挣扎要有想象空间得多。
“孙董事长的这个构想，格局很大，也很有挑战性。”我谨慎地评价道，“需要非常详尽的可行性研究和周密的商业计划。尤其是目标市场的选择、产品定位、初期投入的测算，都需要极其严谨的论证。”
“这是自然。”孙晓菲点点头，“这么大的投资，不可能一拍脑袋就决定。我计划，近期我们先组织一个小型团队，对东南亚几个重点国家做一次深入的实地考察。林总，您如果有时间，我希望您能亲自带队一起去。只有亲眼看到、亲身体会，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实地考察？”我心中一动，这确实是必要的一步。“可以。等我从欧洲回来，可以安排时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孙晓菲高兴地举起杯，“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我们又碰了一杯。话题不知不觉又变得轻松起来。几杯温热的黄酒下肚，孙晓菲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怀念，说道：“林总，说起来，我和清月……苏总监，认识也有很多年了。”
我有些意外：“哦？您和清月早就认识？”
“是啊。”孙晓菲笑了笑，“港城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正能做到一定规模的女企业家，更是凤毛麟角。我和清月，因为业务往来和一些商会活动，接触过不少次。我和她年龄相仿，算是看着她一步步在苏家的平台上崭露头角，后来又独立出来帮你打理公司的。”
她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对于清月，我是真的佩服。有魄力，有眼光，做事干脆利落，又不失女性的细腻。在苏家那样的大家族里，能顶住压力，坚持自己的选择，不容易。后来她选择全力辅助你，把恒月做到今天这个规模，更证明了她的能力和眼光。”
我点点头，深有同感：“是啊，清月是公司不可或缺的支柱。没有她，就没有恒月的今天。”
“所以啊，”孙晓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可要好好待她。这样的女人，值得被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