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荒原上,脚下的裂痕蔓延如蛛网,黑色液体在缝隙间蠕动,像是某种活物的血管。天空没有风,却有低语从四面八方渗入脑海,不是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里的碎片。
那个与我面容相同的男子,嘴角微扬,抬手一指。
石碑前的地面向上隆起,光影扭曲,画面浮现——森林深处,父母的身影被一道裂开的虚空吞噬。母亲的手还伸着,指尖几乎要触到我的衣角,可下一瞬,乱流卷来,将他们彻底吞没。那不是回忆,是重演,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连父亲最后喊出的“活下去”都带着撕裂声线的震颤。
我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一下。
不是身体的反应,是灵魂被抽离了一瞬。那句话像钉子,一根根钉进骨髓。我曾以为自己早已扛住了,可在这一刻,所有的冷静、算计、成长,都被这画面碾成了灰。
“你一直以为,变强就能改写那天。”对面的我开口,声音与我相同,却冰冷得不像人类,“可你错了。你逃不掉,也救不了任何人。”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系统界面没有浮现,召唤卡匣静得像死物。这里没有提示,没有奖励,没有退路。只有我和他,站在腐朽的大地上,面对着无法回避的真相。
“你依赖系统,是因为害怕再失去。”他一步步走近,“你以为签到、召唤、突破,就能填补那个空洞。可你心里清楚——你连他们的尸骨都没找到。”
我的右手猛地攥紧,指甲嵌进掌心。痛感让我清醒了一瞬。
不是幻觉。这痛是真的。
“我不是来听你审判的。”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是来穿过去的。”
他笑了,笑得像看一个疯子:“穿过去?你连站都站不稳。”
地面震动,裂缝扩大,黑色液体喷涌而出,化作人形——父母的轮廓在黑雾中重组,向我伸出手。母亲的眼里含着泪,父亲的嘴唇在动,依旧是那句“活下去”。
我的魂力在体内凝滞,呼吸变得艰难。不是压制,是本能的退缩。我想上前,可双腿像被焊死在原地。
就在这时,卡匣突然一震。
一道微光从夹层中透出——是那张冰霜巨龙的召唤卡。它本不该在这里显现,系统也未激活,可此刻,卡片边缘泛起一丝寒芒,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我猛然想起极北之地的风雪,想起雪帝凝视我的那一眼,想起她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力量,不是来自外物,是你不肯倒下的那一刻。”
我闭上眼。
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看清。
我确实怕失去。我怕再看到熟悉的人在我面前消失。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停在这里。
“系统是工具。”我睁开眼,直视那个“我”,“它给我机会,但走这条路的,是我自己。”
地面的黑影扑来,我未闪避。
在它触碰到我的瞬间,我主动迎了上去。
没有攻击,没有魂技,我只是伸出手,握住了那由幻象凝聚的“母亲”的手。
触感冰冷,却真实。
“我知道我救不了那天的你们。”我的声音在荒原上扩散,“但我活着,就是对那句话的回应。”
黑影剧烈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
我的魂力开始流动,不是靠系统引导,而是从经脉深处自发运转。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不是依赖,而是掌控。
意志之光从胸口燃起。
不是魂力,不是魂环,而是一种更原始的东西。它顺着我的手臂蔓延,注入那黑影之中。黑影开始崩解,父母的幻象化作光点,飘散在暗紫色的天幕下。
对面的“我”脸色变了。
“你不可能挣脱。”他低吼,“这是你最深的执念!”
“正因如此,我才看得见它。”我向前一步,“你不是我。你只是我不敢面对的一部分。但现在——我看见你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意志之光爆发。
荒原震动,裂缝中的黑液倒流回地底,七颗血色星辰剧烈闪烁,随后一颗接一颗熄灭。天空开始剥落,像是被撕开的画布,露出其后流动的光带。
那个“我”在光芒中后退,面容扭曲,最终化作一缕黑烟,被吸入石碑底部。
石碑裂开,露出内部一道符文锁链,正缓缓松动。
我喘着气,身体几近虚脱,但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我猛地回头。
唐舞麟的身影从虚空中跌出,重重摔在地上。他的骨甲碎裂了大半,左臂鲜血淋漓,显然是在外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的意识尚未恢复,但胸口还有起伏。
我冲过去,将他扶起。
“醒着就好。”我低声说。
卡匣再次震动,这一次,系统界面终于浮现:
【检测到心智净化完成】
【奖励:意志之光·初级(可抵御精神侵蚀)】
【特殊提示:外界时间流速异常,已过去三刻钟】
我没急着查看奖励。唐舞麟的呼吸微弱,魂力几乎枯竭。他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在外界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甚至可能试图闯入漩涡核心救我。
我将手按在他胸口,魂力缓缓注入。
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林羽……?”他睁开眼,声音虚弱,“你……消失了。漩涡……变了。”
“我回来了。”我说,“而且,我知道该怎么走了。”
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咳出一口血:“那扇门……不是出口。是……囚笼。”
我点头:“我知道。它想用我们的执念喂养自己,把我们困在时间的夹缝里。”
“那你……怎么出来的?”
“我没有出来。”我盯着他,“是我把幻境撕开了。”
他愣住。
我伸手,从卡匣中取出那张冰霜巨龙的召唤卡。卡片上的寒芒更盛,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它想让我沉沦,让我相信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我将卡片贴在唐舞麟胸口,“可它忘了——真正的战斗,从来不是靠系统赢的。”
魂力注入,卡片化作一道冰光,没入他体内。
唐舞麟的身体猛地一震,碎裂的骨甲开始重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的魂力开始回升,眼神也逐渐锐利。
“这是……?”
“临时强化。”我说,“能撑多久,看你自己。”
他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手腕,骨甲完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
“你还藏着多少底牌?”他盯着我。
“不多。”我望向石碑后的地平线,“但足够打破那扇门。”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刚才……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
远处,那扇刻满符文的巨大门扉开始震动,表面的晶石闪烁不定,像是在预警。
我抬起手,银色指环在暗光下泛着冷芒。
“走。”我说,“这次,换我们主动。”
唐舞麟迈出一步,与我并肩。
门缝中,渗出一丝极寒的气流,带着熟悉的气息——极北之地的风,雪帝的领域波动,还有某种更古老的东西。
我的卡匣剧烈震动,仿佛在预示即将到来的碰撞。
唐舞麟的骨甲覆盖右臂,魂力在掌心凝聚。
我深吸一口气,魂力在经脉中奔涌,意志之光在胸口燃烧。
我们同时冲向那扇门。
距离十米时,门上的符文全部亮起,晶石爆发出刺目光芒。
一道冰蓝色的身影从门内踏出,长发如雪,手持权杖,目光冰冷地落在我身上。
“你不该进来。”她说。
我的脚步没有停下。
唐舞麟的拳头已经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