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伊川的三节棍,李凌霄心生戒备。他知道三节棍甚是难练,棍法与身法、步法必须异常灵活,才可使得。
“李凌霄,亮兵刃吧。”伊川摆好架势。
李凌霄心想:“看来这叶灵筱和伊人庄都是眼高于顶之人,必须挫一挫她们的锐气和傲气,不能让她们小瞧了自己。小瞧了自己还可原谅,但自己是中原武林盟盟主,中原武林盟不能被小瞧了。”想到这些,他收敛心神,抽出了腰间软剑。
“伊公子,进招吧。”
伊川也不废话,一招“力劈华山”,三节棍变齐眉棍,带着呼呼风声,砸向了李凌霄的头顶。李凌霄不敢轻敌,内力灌注软剑,剑尖直指棍头。他已经使上了七成力道。他未敢出全力,毕竟在人家的地盘,还有昨夜留宿之情,不能不留有余地。剑与棍相碰,这是实打实地硬碰硬,来不得丝毫取巧。招式是实力,劲力同样是实力。间不容发,剑尖与棍头瞬间对碰在一起。只此一碰,立见高下。伊川站立不稳,向后倒退三步,满眼惊愕之色。而李凌霄身形只是晃了晃,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你使诈?”伊川气急败坏地说,脸色异常难看。
“何来使诈?”李凌霄笑着问。
“你——”
“川儿,技不如人,哪那么多废话。我就说嘛,你们天竺派的武功入不了我的眼。给老娘退下,莫丢人现眼。”叶灵筱喝止了伊川,语带讥讽。
“叶姨,我没有出全力。”伊川抢白了一句。
“你未出全力,难道李凌霄就出全力了吗?井底之蛙!”叶灵筱一点面子不给伊川。
李凌霄顿时一惊,没想到叶灵筱的眼力如此高明,自己未出全力,竟然被她一眼看穿。
伊川不再说话,但眼睛里满是怨毒的光,狠狠瞪着李凌霄。一招落败,颜面何在!刚才他还信誓旦旦、大言不惭地说,三招打败李凌霄。如今,却是赤裸裸地打了自己的脸。如果传到天竺山,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再看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妹妹伊芙,不但没有因为自己亲哥哥落败而沮丧,反倒是笑吟吟地盯着李凌霄,简直就是一个小痴妹。如果她再把此事告诉桃花妹子,自己情何以堪!
“李凌霄啊李凌霄,刚才不过小爷一时失察,着了你的道儿。若论真功夫,我伊川胜你,只需要三招。等着,这一招之耻,我必讨还。”伊川在心里恨恨地想。
“小子,功夫不弱啊。可敢与老娘对上一掌。”叶灵筱的好胜心被逗引了起来,手开始痒痒。这便是她,有武不斗,便心痒难耐。
伊水寒看着眼前的两人,无期奈何地摇了摇头。
“有何不敢。那就请前辈赐教。”李凌霄豪气地说。同样,他也想试探一下叶灵筱的实力。他从未与天启大师有过一招半式的比试,但深知大师的实力不弱。既然叶灵筱与大师不相伯仲,那就从她这里来印证一下,自己与大师的实力差距吧。
厅堂宽敞,只需对掌而已,无须到外面。于是,他与叶灵筱相对而立,神情庄肃。
“小子,出掌吧。”叶灵筱施施然道。
“晚辈得罪了。”李凌霄不敢托大,首先推出双掌。
叶灵筱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抬起右手,迎上了李凌霄的双掌。忽然,叶灵筱脸上的笑凝固了,赶紧又伸出左掌。
这是纯粹的内力比拼,偷不得一丝机巧。此刻,李凌霄已经凝聚了丹田之气,内力全部灌注在了双掌。
在天山,他曾经尝试过,这一掌可以开山裂石,足有千钧之力。
二人并没有掌对上掌,而是双掌间距三尺开外,便停滞不前,内力在三尺空间鼓荡不息。二人的棉衣袖口处,可以清晰地听到猎猎风声。与此同时,厅堂的桌椅都抖动起来,发出阵阵轻响。功夫不大,二人的手掌都喷吐出淡淡雾气,在掌间忽忽悠悠地飘摇。
伊水寒等人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目瞪口呆。
伊川那是内心深处翻江倒海,心生了怯意。刚才,他还心里发狠,信心满满地要三招败了李凌霄。而看到眼前的内力比拼,他哪里见过,知道自己不如,大不如。
“李凌霄,我斗你不过,但仇不能不报。有仇不报非君子。你给小爷等着,我定会想尽千方百计,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在心里再次发狠,立誓。
伊芙的表情就精彩了起来,一会儿欣喜若狂,看向李凌霄的眼神都是无比崇拜。一会儿又面露忧色,看看李凌霄,又看看叶灵筱。不知她是在担心谁。
娘儿三个之中,最为震惊的还是伊水寒。自打昨日夜间,她虽然没有过多贬损李凌霄,但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因为她的功夫也不弱,自认为比师姐稍逊一些罢了。毕竟师姐是中原武林公认的习武天才。而这些年以来,自己守着这个伊人庄,没有过多在江湖行走,自然没有师姐的名头响亮。但是,看眼下的李凌霄与师姐比拼内力,竟是丝毫不遑多让。怎不叫她心里震惊。
而此时的叶灵筱内心同样波涛汹涌。她绝没有想到,李凌霄年纪轻轻居然内力如此深厚,与自己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一开始,她是存了轻视之心,故而,刻意的用单掌对双掌,以此羞辱李凌霄。但是,当内力甫一接触,她才发现自己轻敌了,这才赶紧双掌齐出,没有因为一时轻敌而落败。但现在已经对掌十数息,对面的李凌霄竟然没有丝毫不敌的迹象,双掌之上的内力绵延不绝。
李凌霄呢,同样心思百转:这是他自打下天山以来,遇到的内力最强之人。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叶灵筱强到如此程度,那少林方丈呢?天竺派上贤道人呢?还有北地的一涯子呢?对了,还有罗延环提到的江南剑池褚逍遥,女修罗等人。
“师姐,住手吧。李盟主年轻,内力不会久长,莫伤了人,更伤了和气。”伊水寒紧张地出口劝说。
她也是习武之人,知道这样的内力比拼,看似风轻云淡,没有刀光剑影的搏命厮杀,但是,却最为凶险。如果一方内力不济,会被对方内力伤到经脉,形成严重的内伤。皮外伤易治,内伤难恢复。
此刻,她看到二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担心某一方受伤。故而,她匆忙出言劝说。最为关键的是,她知道自己这个师姐的脾性,绝不肯认输。故而,只能说李凌霄尚年轻,内力不会久长。这样的话,就算给了师姐一个台阶。
她哪里知道,此时正是比拼最紧要关头,叶灵筱根本不可能接话。如果一开口说话,就会真气泄露,后力不济。
看到叶灵筱没有理睬自己,伊水寒更是心急,只能眼巴巴望着李凌霄。李凌霄的余光发现了伊水寒的忧心忡忡,心里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十分清楚,这样无休止的比拼内力,迟早必会分出胜负,比出高下。但到那时,肯定有一人受内伤。但是,在双方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比拼到如此紧要关头,如果一方撤力,必会被对方内力反噬所伤。除非双方同时撤力,才会避免有所伤害。
“前辈,晚辈内力即将不支,我们同时撤掌,如何?”李凌霄冒着内力流泻的风险,开口说道。当他开口之时,明显感觉到叶灵筱的内力强劲了一分。
“好。师妹,你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收掌。”叶灵筱此时也做出了回应。她不得不做出回应。二人都是武道大家,自知此时不可说话。既然李凌霄敢于开口了,她自然不能落了下风。
李凌霄点了点头。
“一、二、三。”伊水寒缓缓数出三个数。必须缓缓数出来,便于二人有个撤掌的心里准备。
当伊水寒数完之后,二人同时撤掌,双双向后退了一步。此时,厅堂的桌椅也安静了下来。
忽然,异变突生。就听伊川喝道:“李凌霄,刚才你取巧,我们未分胜负。你再吃我一掌。”说时迟,那是快,伊川话音未落地,直接一掌向李凌霄后背拍来。此时,李凌霄刚刚比拼完内力,正是力衰之时,根本无法及时应对。更何况,事发突然。如果这一掌拍实,李凌霄必受内伤。就在伊川此掌将将拍到之时,斜刺里一个人影挡在了李凌霄的身前。
只听“啊”的一声,伊川的单掌重重拍在了那个人的身上,那人发出一声娇呼。伊川傻了,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这时,突然又听到伊川“啊”的一声,身体直直向后飞去,足足摔出去五尺开外。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了。当李凌霄转身看时,才发现伊芙倒在自己的身后,人事不省,嘴角还流淌出鲜红的血迹。原来是伊芙替李凌霄挡下了伊川的一掌。而伊水寒拍向伊川的一掌尚未收回。
“芙儿。”伊水寒收掌之后,赶紧俯身抱住了伊芙。而李凌霄望着人事不省的伊芙,一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做什么。
“伊川,你这个畜生!趁人之危,背后偷袭,这种小人行径,你也做的出来?”叶灵筱指着伊川破口大骂:“老娘今天就废了你。”说完,叶灵筱走向伊川,高高举起右掌。
“师姐,不要。饶了这个畜生吧。”伊水寒喊道。
“叶前辈,伊公子就是好胜心强,不服在下,故而一时冲动。这次,还是不要追究了,先看看伊小姐的伤情吧。”李凌霄看着昏迷的伊芙,心里一阵阵发痛。
此时,虽然他恨透了伊川,但毕竟是伊水寒的儿子,伊芙的亲哥哥。伊水寒打了伊川,伊芙救了自己。若自己再得理不饶人,继续没完没了地追究,就有点不近情理了。于是,随便找了个牵强理由,劝说叶灵筱。
叶灵筱狠狠跺了跺脚,俯身探看伊芙的伤情。
“不好,伤到了心肺。师妹,你躲开,我给芙儿输送内力,先护住心肺。”叶灵筱探看伤情后,急切地说道。
“前辈,伊小姐是因我而受伤,还是我来吧。”李凌霄拦下了叶灵筱。
“你——”叶灵筱看了一眼李凌霄,没有再说什么。
她心里十分清楚,刚刚比拼过内力,二人身体都应该处于最虚弱之时。既然李凌霄主动请缨,她就乐见其成,希望李凌霄还有余力,可以输送给伊芙。其实,她还有另外一个心思。刚才,两人比拼内力,应该没有分出高下,她正好借机再观察一下李凌霄的真实实力。
李凌霄让伊水寒扶好了伊芙的身体,自己的双掌抵在了伊芙后背的背俞穴,开始将内力源源不断输入伊芙体内。片刻之后,李凌霄的双掌间开始升腾起雾气,脑门上也渗出了汗珠。叶灵筱在一边看着,心里暗暗吃惊。她在想:“李凌霄年纪轻轻,内力却是如此深厚。将来假以时日,必成武林绝顶高手。唉——,只是胆小如鼠,无甚担当,不堪大用。”
她仍在因为李凌霄一开始的怯战而不屑。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伊芙幽幽醒转。当她回头看到李凌霄时,莞尔一笑,真就是风情万种,含情脉脉。只不过脸色苍白如纸,一副病态不支,让人不由产生无限的“我见犹怜”。
伊水寒看到女儿醒转过来,便放下心来。但是,当她看到女儿看向李凌霄的眼神之时,暗暗吃惊,心说:“芙儿长大了啊!”
看到伊芙醒转过来,李凌霄收回了掌力。此刻,他强打精神站起身形,双脚虚浮无力,整个身子似乎都被掏空了一般。然后,他勉力向伊芙深施一礼,低声说道:“谢小姐!”说完这句话,身子摇了一摇,晃了两晃。现在,他已经内力消耗殆尽。如果此时再有人偷袭,他根本无力反抗,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