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断壁寻古道 玉佩微光引迷途
冲出坍塌的缝隙,浓得化不开的怨煞死气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几人淹没。与之前不同的是,张简怀中那枚新得的古玉佩,正散发出微弱却持续的温润白光,如同一个脆弱的光茧,勉强将他们笼罩其中,抵消了部分煞气的侵蚀。
白光范围很小,仅能护住他们周身不到三尺的距离。白光之外,依旧是那片扭曲、狰狞、充满了恶意窥视的世界。岩石上浮现的痛苦人脸似乎更加清晰,暗红色的“血泪”渗流不止,那无声的咆哮和诅咒几乎要穿透白光,钻入人的脑髓。
“跟紧!千万不要离开这光的范围!”张简嘶声喊道,背后被煞灵击中的地方依旧传来钻心的阴痛,但他此刻必须撑住。他将小丫往上托了托,女孩虽然醒来,但仍极其虚弱,小脸紧贴着他的脖子,身体微微发抖。
李氏紧紧抱着昏迷的张小鱼,孩子的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方才那一下爆发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令李氏心如刀绞。她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张简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张简左手抱着依旧沉睡却面容安详的张无尘,右手紧握着那枚裂纹遍布的玉佩,以其散发的微光为指引,艰难地在这片废墟中跋涉。
脚下的路更加难行。不再是简单的乱石坡,而是布满了巨大的、断裂的兵器残骸、早已石化却依旧保持着挣扎姿态的狰狞骨骸、以及深浅不一的坑洞。有些坑洞中甚至残留着未曾完全消散的能量乱流,偶尔迸发出一两道无声的闪电或冰刺,危险至极。
小丫的灵觉在此地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干扰,那些无处不在的怨念和痛苦嘶嚎让她痛苦不堪,难以准确分辨方向。她只能断断续续地、用极其微弱的声音提示着最直接的威胁:
“左边……黑色的……漩涡……不能碰……” “脚下……石头……是空的……” “前面……有……好多……好多……挤在一起的……冷影子……”
全凭张简根据她零碎的提示,以及手中玉佩光芒的细微变化来判断前行。他发现,当玉佩指向某个方向时,光芒会稍微稳定甚至明亮一丝,而偏离时,则会剧烈闪烁且愈发黯淡。
这玉佩,似乎在指引着一条隐藏的安全路径!或许是沿着上古时期某种净化法阵残留的脉络,或许是通往另一处类似的庇护点!
这个发现让张简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他不再犹豫,完全信任玉佩的指引,在这片死亡迷宫中艰难穿行。
四周的景象愈发惨烈和诡异。他们看到半嵌在岩壁中的巨大青铜战车碎片,上面布满了可怕的爪痕和腐蚀痕迹;看到一具高达数丈、仿佛由寒冰凝聚而成的巨人遗骸,胸口被某种炽热武器熔穿出一个大洞,至今仍散发着丝丝寒气;更看到无数人族和异族修士的枯骨,以各种战斗或挣扎的姿态被永恒定格,许多枯骨手中还紧握着早已灵气尽失的法宝残片。
万年前那场战争的残酷与磅礴,透过这些无声的遗骸,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呜……”小丫突然发出痛苦的呜咽,小手紧紧抓住张简的衣领,“爹……好多……哭声……那边……好难过……”她指向左前方一片相对平坦、却堆积着大量细小骨骸的区域。
张简心中一凛。那片区域的怨气浓郁得几乎形成实质的黑雾,其中夹杂着无数稚嫩而绝望的哀嚎意念,显然是当年不幸卷入战火的妇孺集中罹难之地。即便是隔着玉佩的白光,那股冲天的怨念也让人神魂刺痛。
他不敢靠近,连忙根据玉佩的指引,小心翼翼地绕开。
然而,越是深入,玉佩上的裂纹似乎就越多,散发出的白光也愈发摇曳不定。显然,持续对抗如此浓郁的怨煞之气,对这件本就濒临崩溃的古物来说是极大的负担。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从手中传来,张简低头一看,心头猛地一跳——玉佩上又多了两道清晰的裂纹!白光随之剧烈地闪烁了一下,范围缩小了将近半尺!
“不好!”张简脸色发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照这个速度,这玉佩根本支撑不到他们走出这片古战场!
必须更快一点!
他咬紧牙关,忍着伤痛,几乎是小跑起来。李氏也拼尽全力跟上,气喘吁吁,脸色惨白。
就在玉佩的光芒摇摇欲坠,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
“爹!”小丫忽然用尽力气抬起头,虚弱地指向斜前方,“光……前面……有……不一样的光……暖暖的……和玉佩好像……”
张简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乱石堆中,隐约出现了一片残破的、由某种白色玉石砌成的断壁残垣。那残垣之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祭坛模样的建筑,虽然也已经破损严重,但祭坛中心,却隐隐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与玉佩同源的白光在顽强地闪烁!
仿佛感应到了同伴的存在,张简手中的玉佩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强烈的光芒,照亮了前方一小段布满碎石和陷阱的路!
“就在前面!快!”张简精神大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冲向那片残垣断壁!
最后的几十步距离,如同跨越生死鸿沟。玉佩的光芒已经黯淡到只能勉强覆盖他们身体表面,外围的煞气如同饥饿的狼群,疯狂地冲击撕咬着这层最后的光膜。
终于,在玉佩彻底碎裂前的一刹那,他们踉跄着冲进了那片白色残垣的范围!
嗡——!
一进入这片区域,周身压力骤然一轻!
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煞气,但那股无孔不入的怨念恶意和冰冷的死气却大大减弱了。残存的白色玉石墙壁上,刻满了与那玉佩上相似的、更加复杂古老的“净”字符文,虽然大多已残缺,却依旧构成了一个残破的净化力场,顽强地守护着这片小小的区域。
中央那个小小的祭坛已经半塌,祭坛上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一柄断裂的、锈迹斑斑的古朴青铜短剑。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几乎完全黯淡的白色宝石,那点微弱的光华正是从这颗宝石中发出。
显然,这处遗迹和那枚玉佩一样,都是上古时期留下的净化节点,可惜都已濒临毁灭。
张简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几乎虚脱。背后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衣衫,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但更深的寒意却从伤口处不断向体内渗透。
李氏也几乎软倒在地,急忙查看怀中的张小鱼。孩子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小丫从张简背上滑下来,靠在冰冷的白玉石壁上,小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好奇地打量着那柄断剑。
张简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布满裂纹、已然彻底黯淡无光的玉佩放在祭坛上。玉佩接触祭坛的瞬间,最后一丝微光流转了一下,便彻底沉寂,化作了凡玉。
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张简心中充满感激与沉重。他看向祭坛上的断剑,那颗米粒大小的宝石虽然光芒微弱,却依旧稳定。或许,它能再多支撑一段时间。
他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处理伤口,恢复体力。
“娘子,帮我一下。”张简嘶哑道。
李氏强打精神,帮张简脱下上衣,露出背后那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变成了青黑色,散发着淡淡的黑气,不断向四周蔓延。
李氏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没事,还撑得住。”张简安慰道,从行囊中取出七叔公准备的伤药。药粉撒在伤口上,与那阴煞之气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带来一阵剧痛,但蔓延的黑气似乎被稍稍遏制了一些。
他又运转起那微薄的浩然正气,艰难地逼退着侵入体内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睡在他怀中的张无尘,忽然动了一下。
小家伙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竟然直勾勾地盯着祭坛上那柄断裂的青铜短剑,或者说,是盯着短剑周围空气中那些肉眼难以察觉的、丝丝缕缕飘散的淡薄煞气。
他伸出小手,咿呀了一声,似乎想要去抓取什么。
更让张简头皮发麻的是,随着无尘的注视和动作,祭坛周围那些被净化力场削弱隔离的淡薄煞气,竟然真的开始一丝丝地、极其缓慢地朝着无尘的方向飘移过来,然后……仿佛被无形地吞噬了!
无尘的小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极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满足神情。
玄阴魔骨,竟能自发汲取如此凶戾的战场煞气?!
张简一把将无尘紧紧搂在怀里,阻隔了他的视线,心中骇浪滔天。
这孩子身上的秘密,太过惊人,也太过危险!
他必须尽快赶到双生源池!只有那里,或许才能解决无尘和小鱼儿身上这诡异而危险的体质问题!
休息了片刻,背后的疼痛稍减,但阴寒之感并未根除。张简知道不能久留,此地的净化力场比之前的岩石缝隙还要脆弱。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祭坛上的断剑,深深行了一礼。
然后,他背起小丫,抱好无尘,对李氏道:“走吧。根据七叔公的地图,穿过这片古战场核心区,应该就离那处地脉裂隙不远了。”
前路依旧未卜,但希望,仿佛就在那片残垣断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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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