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闪了一下。
一行字跳出来:【接收端已确认,等待补丁更新】
陈渊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手指在机甲腕控面板上滑动,把这条信息截了下来。他没急着回,而是转头看向角落里被绑在支架上的李哲。那人闭着眼,呼吸还算平稳,但额头上全是汗,嘴唇干裂。
老王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那把扳手,虽然放下了,但他一直没走远。
“这芯片……不能留着。”陈渊从贴身口袋掏出那个黑色小方块,表面刻着齿轮套着眼球的图案,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扎眼。
老王凑过来看了一眼,“没见过这标志,不像城里哪个帮派的。”
“也不是反抗组织的。”陈渊摇头,“更不像官方系统的编码方式。”
他把芯片翻了个面,边缘有一道极细的接缝,像是拼合过的。这种工艺不是普通工厂能做的,得是高精度压模设备才行。
外面风还在吹,铁皮屋顶响得厉害。刚才那声爆炸后就没再出事,可谁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陈渊低头检查机甲状态:右臂液压系统还在报警,能量剩39%,干扰器功率拉满,通讯全断。他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得把芯片里的东西弄出来,越快越好。
他刚想动手拆机甲导航模块当临时读取器,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陈渊立刻抬手摸枪,机甲进入警戒模式,瞄准线自动锁住门缝。
门被推开一条缝,先伸进来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掌心朝外。
是张宇。
他穿着一身深灰作战服,背着个扁平工具箱,脸上没什么表情,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信号断了半小时,你们挺能扛。”
陈渊没笑,也没放松警惕。“你怎么进来的?我没开识别码。”
“林悦给的追踪贴片,我贴鞋底了。”张宇把工具箱放在地上,打开,“她说你可能会需要离线解码环境。我就带了军用级模拟终端,不联网也能跑。”
他说完,抬头看了眼李哲,又扫了眼终端屏幕上停着的倒计时——00:18。
“他还活着?”
“活着。”陈渊说,“而且刚刚传了条消息出去,对方已经确认接收。”
张宇眉头一皱,“你还让他发了?”
“假的。”陈渊把微型解码器递过去,“我让他按我的话编情报,坐标错的,文件编号乱的,但他们还是认了。说明他们根本不在乎真假,只想确认‘有人在里面’。”
张宇接过解码器,迅速接上自己的终端。“那就对了。这不是普通的叛变,是长期渗透。”
两人不再多说,直接开工。
陈渊拆下机甲导航模块,用维修工具改造成低频脉冲读取器。这种操作绕开了芯片高压检测线路,不会触发熔毁机制。张宇则用旧时代军用算法,在离线环境下一层层剥离伪装数据。
整个过程安静得只能听见电流滴答声。
十分钟过去,第一层数据解锁。
“出来了。”张宇低声说。
屏幕上跳出一堆乱码,经过几次转换,最终显示为一张城市地图——赛博都市的能源调度图,标注了七处地下节点,全部处于非公开区域。
“这些地方不在市政档案里。”张宇放大其中一个坐标,“三年前一次资源调配记录末尾,出现过同样的标记水印。当时没人注意,以为是打印错误。”
“齿轮套着眼球?”陈渊问。
“对。民间叫它‘影控会’,二十年前政变未遂的那个组织。后来被剿灭了,名单上所有人要么死,要么失踪。”
“现在又冒出来了。”陈渊盯着地图,“而且已经在换人。林悦之前发现监控系统有篡改痕迹,调岗记录也不正常。原来是从那时候就开始铺路了。”
张宇点头,“他们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埋好了棋子。李哲只是其中之一。”
陈渊沉默了几秒,忽然想到什么。“你说这个组织被剿灭了……那他们的技术哪来的?这种加密方式,比现在市面上最先进的还要高两个级别。”
“有两种可能。”张宇敲着键盘,“要么当年根本没被彻底清除,剩下的人藏起来了;要么……有人在背后重新启动它。”
“目的呢?”
“看下一步就知道了。”
他们继续往深层挖。
第二层数据是动态加密流,必须模拟真实运行环境才能激活解码程序。但一旦模拟失败,芯片就会自毁。
“得做个沙盒系统。”陈渊说,“隔离所有物理反馈回路,不让它感知外部风险。”
他把自己的机甲导航核心清空,接入伪造身份认证包,由张宇输入一段虚假登录序列。
“准备好了。”张宇按下回车。
屏幕黑了几秒。
然后,一行标题缓缓浮现:
《零号计划·初期纲要》
陈渊和张宇同时坐直了身体。
文档内容不多,但每一条都让人脊背发凉。
第一条:全面接管赛博都市能源网络,切断外部依赖,实现独立供能闭环。
第二条:控制意识上传中枢,建立单向数据出口,禁止对外传输。
第三条:改造主控塔为星际信号中继站,目标代号“前哨站”。
“他们是想把这座城市变成据点。”张宇声音压得很低,“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权,是要把它当成跳板,往星际扩散。”
“可为什么选这儿?”陈渊不解,“赛博都市虽然大,但防御体系早烂了,资源也不算顶尖。”
“因为它够隐蔽。”张宇调出星域图,“你看,它夹在两个大型殖民地之间,航线交叉复杂,监控盲区多。而且这里有完整的意识上传系统,意味着可以远程操控人类思维。如果真让他们建成前哨站……整个星系都会被渗透。”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哲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看着他们。
“你们……真的看懂了?”他声音很轻。
陈渊走过去,“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名字。”李哲摇头,“但我见过类似的东西。有一次我去东区送文件,看到一个技术人员在调试设备,他桌上就有这个标志。我当时问了一句,他就变了脸,第二天那个人就消失了。”
“所以你才怕?”陈渊蹲下,“他们不只是抓你妹妹,是连知道一点点的人都要清理。”
李哲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张宇突然开口:“这个计划还没完成。他们还在等时机。”
“等什么?”
“等最后一块拼图。”他指着文档末尾的一行小字,“‘待升维协议激活,正式启动接管流程’。这部分内容被加密了,钥匙不在芯片里。”
陈渊站起身,走到终端前,把所有导出的数据打包存进加密存储卡。
“我们现在怎么办?”张宇问。
“不能动。”陈渊说,“我们一动,他们就知道暴露了。现在李哲还在给他们传假情报,只要他们信了,就会继续派人来接应,露出更多马脚。”
“那你打算装傻到什么时候?”
“到他们自己走进陷阱为止。”陈渊看着屏幕上的《零号计划》,“他们以为我们在逃,其实我们已经在反向追踪。他们每一步动作,都是在给我们指路。”
张宇嘴角动了一下,没笑,但眼神亮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了?”
“生死线上走多了,自然就学会了。”陈渊把存储卡收好,重新戴回头盔,“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个‘影控会’到底还有多少人在城里?是不是每个部门都有他们的人?”
“查不了。”张宇摇头,“数据库都被动过手脚,真伪混在一起,分不清。”
“那就靠人。”陈渊看向李哲,“他知道多少,我们就挖多少。但不能逼,得让他自己愿意说。”
李哲听着,忽然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但我有个条件。”
“说。”
“救我妹妹的时候,让我一起去。”
陈渊没马上回答。
他看着李哲的眼睛,里面没有恐惧了,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坚定。
“行。”他说,“但你得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包括他们常用的联络暗语、接头地点、甚至他们吃饭的餐馆都行。细节越多,我们越容易找到突破口。”
李哲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一个地下中转站,在西区废弃污水处理厂下面。他们每周三晚上会有人去取数据包,用的是老式磁带机,不用网络,避免被追踪。”
“时间呢?”
“晚上九点到十一点。”
张宇快速记下信息,“明天就是周三。”
陈渊点头,“那就等明天。今晚我们加固据点,调整装备,别让他们看出破绽。”
他转身走向墙边的机甲,开始检查各个接口。
张宇坐在终端前,还在整理刚导出的文件片段。蓝光映在他脸上,一闪一闪。
外面风更大了,屋顶发出吱呀声。
陈渊拧紧最后一个螺丝,抬头看了眼屏幕。
《零号计划》的标题还在闪烁。
他伸手关掉电源。
房间陷入半明半暗。
就在这一刻,终端突然自行重启。
屏幕亮起,一行新消息弹了出来:
【补丁已接收,执行下一步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