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推开指挥舱的金属门，工程队刚传来的消息还在终端上亮着。掘进机已经打通通道，最后一米在凌晨五点三十七分完成。他没多看一眼屏幕，直接把数据转发给舰队调度中心。
外面的停机坪已经开始运转。机甲列队排列，维修兵穿梭在钢铁巨影之间，拧螺丝、换电池、测试液压系统。一台重型突击型机甲抬起右臂，手指一根根张开又握紧，发出咔嗒声。操作员比了个手势，旁边的技术员点头记录。
“能源核心充能到百分之九十六，主炮校准完成。”一个短发女兵跑过来汇报，“三号机组刚才报了个小故障，冷却管有点漏，已经换了新的。”
陈渊嗯了一声，快步走向中央整备区。那边有六台正在做最后调试的支援型机甲，背上驮着弹药箱和医疗包。他蹲下身检查履带，发现一颗固定钉松了，顺手从腰间工具袋里掏出扳手拧了几圈。
“这活儿你还要亲自干？”一个老士官笑着走过来，“你现在可是总指挥，别蹲地上跟个修理工似的。”
“我本来就是修理工。”陈渊站起身拍了拍手，“以前在地球上拧螺丝的时候，可没人喊我指挥官。”
周围几个士兵笑了起来。有人接话：“那你现在是高级修理工，带着我们这群小工一起干活。”
“说得对。”陈渊也笑，“今天这活儿不小，得把所有机甲都整成铁板一块，不能出一点岔子。”
他继续往前走，路过一架涂着灰绿迷彩的侦察机甲。驾驶舱开着，驾驶员正往里面塞一包泡面。“等出发再吃。”陈渊提醒。
“怕路上没时间。”那人嘿嘿一笑，“再说，泡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要是在驾驶舱里洒了一身汤，我看你怎么解释。”
一群人哄笑。气氛轻松了些。
陈渊没跟着笑太久，转身去了武器库。两辆运输车正在卸货，箱子里是最新一批穿甲弹和干扰雷。他翻开清单核对数量，发现少了二十枚电磁脉冲雷，立刻叫来后勤负责人。
“刚接到通知，这批货在路上被卡了一下。”那人擦着汗，“补给站说天亮前一定能送到。”
“我们天亮后两小时就要出发。”陈渊盯着他，“你说的‘一定’，能不能再提前点？”
“我已经让人去催了，最晚七点前肯定到。”
陈渊点点头，没再多说。他知道骂人解决不了问题，眼下每一分钟都在赶进度。他拿起对讲机：“各小组注意，原定整备截止时间不变，所有人按计划推进。”
回到停机坪中央，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阳光照在机甲外壳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眯了下眼，抬手遮了遮。
远处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一艘中型运输舰缓缓滑入指定位置，舱门打开，十几名士兵跳下来，开始搬运物资。这是最后一支增援部队，带来了远程火力单元和备用零件。
“队长！”一个小个子兵跑过来，脸上还沾着机油，“我们的机甲刚才自检报错，说是导航模块信号不稳定。”
“哪个型号？”
“b-12型，就是左边第三台。”
陈渊立刻过去查看。那台机甲正站着不动，屏幕上闪着红字。他打开后盖，摸了摸连接线，发现接口处有些氧化。他从工具袋里拿出清洁笔刷了几下，重新插紧。
“再试一次。”
系统重启，红灯熄灭，变成绿色。
“好了。”他说。
“你这也太神了。”那兵挠头，“我们折腾半小时都没搞定。”
“不是什么大问题。”陈渊合上盖子，“设备用久了都会这样，关键是要知道它哪里容易出毛病。”
他走开几步，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陈哥！你看这个！”
回头一看，是之前那个泡面驾驶员，手里举着一张纸。
“我贴驾驶舱里的幸运符，昨天画了个笑脸，今天早上发现……它变哭脸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笑声。
“你是不是睡觉前忘了关空调？”有人调侃，“冷风吹一夜，谁都会哭。”
“说不定是机甲自己有情绪。”另一个接话，“它知道要打仗，吓得不行。”
陈渊也笑了下，但没停下脚步。他知道这种时候，大家需要一点轻松的东西来缓解压力。但他不能一直陪着笑。
他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全场渐渐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昨晚没睡好。”他开口，“我也一样。昨晚我一直在看地下基地的结构图，一遍又一遍。因为我知道，今天我们进去，不是去巡逻，不是去演习，是去打破敌人的命门。”
下面的人都看着他。
“他们藏在地底，以为没人能找到。他们记录我们的战斗，拿我们当试验品。但他们忘了，我们不只是他们的数据，我们是活生生的人。”
他顿了顿。
“今天我们集结在这里，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以后不再有人必须杀人。我们要毁掉那个信标系统，切断他们的数据链，让他们再也无法操控战局。”
台下有人握紧了拳头。
“每一台机甲，每一个士兵，都是这一战的关键。我不指望你们不怕，我只希望你们记住——你身边的人，是你能信任的。你的机甲，是你亲手检查过的。你的任务，是你清楚明白的。”
他举起右手。
“现在，我要问一句：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声音像炸雷一样响起。
“大声点！让我听听你们的决心！”
“准备好了！！！”
吼声震得空气都在抖。远处几只鸟被惊飞，扑棱棱地冲上天空。
陈渊走下高台，走到第一排机甲前。驾驶员们纷纷敬礼。他一一回礼，然后在最后一台机甲前停下。
这是他的专属机甲，深灰色涂装，左肩上有道旧划痕。他伸手摸了摸驾驶舱边缘，那里有一道他自己刻的小标记——一个简单的“Y”，是他名字最后一个字母。
维修兵跑过来：“能源满格，系统全绿，就等您上机了。”
他点点头，正要迈步登机，对讲机突然响了。
“报告！补给车队已进入基地范围，十分钟内抵达！”
“收到。”他按下通话键，“把脉冲雷直接送前线装填组，优先配发突击小队。”
“明白！”
他最后看了眼整片停机坪。一百二十八台机甲全部列队完毕，引擎低鸣，像一群等待冲锋的野兽。
阳光落在他脸上，很烫。
他抬起脚，踏上了登机梯的第一级。
梯子有点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