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的朔风卷着雪沫子撞在泾阳校场的木栅栏上,发出 “呜呜” 的声响。校场中央的演武台上,十名裹着破麻絮的奴丁正哆哆嗦嗦地拉弓,弓弦拉到半满便再也绷不动,而演武台东侧的高台上,旧贵族甘庚正披着狐裘,手里把玩着青铜弓,目光扫过台下时满是倨傲。按《商君法?役律》,贵族私奴需按 “三丁抽一” 参与冬训,甘庚名下登记五十名私奴,却只派来这些老弱,其余四十人早被他藏进私田的暖窖里,伪装成 “筑屋雇工”—— 他笃定赵承查不出破绽,毕竟 “雇工” 不算役奴,可避冬训之责。
赵承骑的青骊马在雪地里踩出深深的蹄印,马背上两卷竹简用麻绳捆得结实:一卷是《睡虎地秦简?为吏之道》抄本,红笔勾出 “辨民籍、明役务” 的条目;另一卷是 “役奴核验册”,每一页都记着奴丁的姓名、年龄、技能,还贴着用炭笔描的 “技能标识”—— 会驾车的画车轮,会耕作的画耒耜,会射箭的画弓。他腰间除了查田符,还挂着枚青铜 “验奴牌”,正面刻 “役”,背面刻 “闲”,是商鞅新定的 “奴籍核验符”,凡参与冬训的奴丁,需凭此牌领每日两升粟米。
一、主线:赵承验籍破伪装,甘庚伏法正役规
“甘公士,你派来的这些奴丁,怕是连城门都守不住吧?” 赵承的声音透过风雪传到高台上,甘庚当即起身,踩着积雪走下高台:“赵客卿说笑了!近日私田要筑暖窖存粮,精壮奴丁都去忙活了,只剩这些老弱能来参训,还望客卿通融。” 说着便递来一本 “雇工名册”,册上写着四十名 “雇工” 的姓名,籍贯栏都填着 “楚地流民”。
赵承接过名册,指尖划过纸面时忽然停住:“楚地流民多善治水,怎会个个擅长筑屋?” 他当即命小吏去甘庚私田传 “雇工” 来校场,半个时辰后,四十名穿着短褐的汉子被带过来,为首一人手上还沾着墨汁 —— 赵承记得此人,上月查田时,他还自称是甘庚的 “账房奴”。“你既为账房,为何会筑屋?” 赵承追问,汉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甘庚赶紧上前阻拦:“客卿怎可怀疑良民身份?”
“良民怎会有‘役奴烙印’?” 赵承说着,掀开为首汉子的袖口,小臂内侧果然有个淡褐色的 “甘” 字烙印 —— 这是贵族私奴的标识,楚地流民绝不会有。小吏随即核对 “役奴核验册”,四十人全在册上,技能栏多填着 “会射箭”“能投石”,与 “雇工” 身份全然不符。“你将役奴伪装成雇工,避冬训之责,按律罚粟八十石,私田二十亩充公,精壮奴丁需补训一月!” 赵承的话刚落,台下农人们顿时欢呼,甘庚瘫坐在雪地里,狐裘上沾满了雪沫子。
赵承当即让小吏重新编排冬训队列,将精壮奴丁分为 “射艺队”“阵法队”,老弱奴丁则负责校场扫雪、烧热水,还教他们 “雪地寻迹” 的技巧 —— 既不浪费人力,又能让每个人都参与冬训。他在 “役奴核验册” 上批注:“泾阳大寒校训,甘庚匿奴伪雇工,赖烙印与籍册破之。冬训非苦役,在因人授事,贵族若以私废公,纵有旧势亦难脱责。”
二、支线?孟姬护种抗苛索,郑五敛财遭挫败
同日午后,魏国曲沃县的孟姬家,院里晒着的粟种上盖着层薄麻,阿大正用木耙轻轻翻动种粒,防止冻坏。按魏地习俗,大寒需选 “良种”,孟姬特意留了半瓮 “紫芒粟”—— 这种粟米颗粒饱满,亩产比普通粟米多两斗,是她去年秋收时特意留的。可刚翻完种,小吏郑五就带着两名差役来了,此人穿着浆过的麻布长襦,手里举着一卷 “种粮费册”:“孟姬,按县府新规,选种需缴‘良种鉴定费’,每斗粟种缴铜贝一枚,不然你的‘紫芒粟’就不能种!”
“李大夫的‘尽地力之教’里,哪有‘鉴定费’一说?” 孟姬赶紧掏出抄本,翻到 “备种” 章节,上面分明写着 “农人选种,官府当助,不征分文”。郑五却一把夺过抄本,扔在地上:“此乃旧规!今年县府要请‘种师’鉴定良种,费用自然要农人出,要么缴贝,要么你的‘紫芒粟’就得换成普通种!”
阿大赶紧护在粟瓮前:“这是俺娘留的好种,不能换!” 孟姬也站起身,指着院里的粟种:“这些种粮是俺们一粒一粒挑的,不用‘种师’鉴定!” 说着便喊来邻居张伯,张伯手里也捧着半袋 “紫芒粟”:“俺家也留了这种,郑吏要是敢收鉴定费,俺们就去里正那评理!”
里正赶来时,郑五还在狡辩,里正却掏出 “魏地农俗册”,翻到 “大寒备种” 一页:“上面写得明白,农人自留良种,无需官府鉴定,你这是私加苛费!” 说着便让差役搜郑五的布袋,里面果然装着十几枚铜贝,都是从其他农人那收的 “鉴定费”。郑五见势不妙,赶紧把铜贝还给农人们,灰溜溜地走了。
孟姬赶紧把地上的抄本捡起来,用布擦干净,又和阿大一起把 “紫芒粟” 装进陶瓮,瓮口盖着层干草木灰防潮。夜里,她在 “农事记” 上刻:“曲沃大寒备种,郑五私收鉴定费,赖农俗册破之。良种是农人的命,吏若敢夺,纵有官势亦难服众。” 刻完,把记事木牍藏在粟瓮旁,陶瓮里的 “紫芒粟” 在油灯下泛着淡紫色的光。
三、支线?淳于越论役谏新政,卫鞅纳言调役务
咸阳的 “冬训议坛” 上,烛火映着两卷对立的策论:法家弟子卫鞅的《严役强兵策》主张 “凡奴皆需参训,不得例外”,淳于越的《分役护农论》则建议 “按奴丁技能分役,善耕者助农,善武者参训”。赵承刚踏入议堂,便被两人围住,他带来的秦魏役务案牍,成了辩论的关键。
“甘庚匿奴避训,正因役务不分轻重!” 卫鞅拍着案几,语气激动,“若凡奴皆训,何来匿奴之说?” 淳于越却摇着《孟子?滕文公上》抄本反驳:“善耕奴丁若强逼参训,农时谁来顾?孟姬备种缺人相助,若能派善耕奴丁帮农,既不误冬训,又不违农时,何乐而不为?”
赵承忽然起身,将甘庚私田的 “雇工名册” 与孟姬的 “农事记” 摆上桌:“秦地奴丁有善武、善耕之分,魏地农人备种需人相助,可仿‘按能分役’之制 —— 善武者参训,善耕者助农,冬训结束后,助农奴丁可免半亩役税。” 这话让卫鞅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点头:“此法可试,但需派小吏监督,防止贵族借机匿奴。”
散场时,淳于越递给赵承一卷《管子?轻重甲》,指尖点在 “以人为本,以能为用” 的条目上:“役务非为罚,在为民所用。” 赵承接过竹简,在《商君法?役律》旁补注:“冬训之要,在因能授役,官民相济,方得役务、农时两不相误。”
四、冬训备种藏民愿,变法初心暖寒冬
深夜的泾阳县寺,赵承将秦地冬训、魏地备种、咸阳议策的本末记入《变法实录》。他先抄录孟姬的 “农事记”,旁注 “魏地备种之困,不在种劣而在吏苛,护种先护农”;再记下甘庚伏法的细节,写着 “秦地役务之弊在不分能,律法需如量体裁衣,因人而异”;最后附上淳于越的 “分役策”,批注 “儒重民需,法重官规,合则役务顺,离则民怨生”。
烛火摇曳中,赵承想起白日的场景:秦地校场上,善武奴丁练箭的呼喊声,善耕奴丁帮农扫雪的身影;魏地孟姬家,阿大护着粟瓮的模样,农人们一起反驳郑五的坚定。这些画面被逐一刻入竹简,不是冰冷的律条,而是带着烟火气的民生百态。窗外,雪还在下,校场的油灯亮了一夜,孟姬家的粟瓮旁,也摆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暖着即将播撒的希望。
赵承将竹简卷好,青铜验奴牌在胸口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响里,有律法的威严,有农人的坚韧,更有士子的赤诚。他知道,战国的寒冬里,变法不是冰冷的条文,而是让善武者有处练艺,善耕者有处助农,农人的良种能保住,奴丁的技能能发挥 —— 这便是变法的初心,如寒夜里的油灯,暖着每一个人的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