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漫过窗棂,玄元宗外门任务大殿内如同往日喧嚣。
林德腾端坐案后,神态温和,与往常别无二致。
昨日模拟中的感悟皆被完美敛于心底,如同深潭投石后复归的平静。
他正将一枚记录贡献点的玉符递给一名弟子,
殿门外忽然闯入三名身着执法殿服饰的弟子,
为首一人面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大殿,
最终定格在自由任务区
一个正在浏览玉牌墙
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弟子身上。
那女弟子身着浅碧色衣裙,身段窈窕,
此刻感受到聚焦而来的凌厉目光,
俏脸瞬间失去血色,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纤手紧紧攥住了衣角。
“李婉清!”
执法弟子厉喝一声,快步上前,瞬间呈三角之势将其围在中间,
“经查,你近日频繁借故接近器殿,行为可疑,
且于案发前后,有人见你曾在器殿后巷与不明身份之人接触!
现怀疑你与器殿窃案有关,随我们回执法殿接受调查!”
名叫李婉清的女弟子浑身一颤,
明媚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她用力摇头,
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楚楚可怜:
“冤枉!几位师兄明鉴!弟子冤枉啊!
弟子去器殿是……
是请教师姐炼器问题,
后巷那次是、是偶遇一个问路的散修,
弟子根本不知道什么窃案!
弟子对天发誓!”
她声泪俱下地辩解着,目光哀切地扫向四周,
尤其是那些平日对她颇有好感的男弟子,
甚至带着无尽的委屈与乞求看向几位在场的长老
包括端坐主位的林德腾,希望有人能为他说句话,
证明她的“清白”或是求个情。
然而,被她目光扫过的人,
大多下意识地避开视线,或低头,或假装忙碌。
涉及器殿案,谁敢轻易沾染?
林德腾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那边的骚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正拿起下一枚任务玉牌,脸上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温和笑容,
对着面前等待交接的弟子清晰地说道:
“采集夜荧花十株,贡献点十二
确认无误,贡献点已划拨。”
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完全沉浸在自己“发牌”的事务中,
对几步之外的喊冤置若罔闻。
他不是什么暖心的修道者,更非正义使者。
这人与他素无交集,
无缘无故,他何必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
李婉清见无人回应,眼中最后一点希望熄灭,
彻底瘫软下去,被两名执法女弟子一左一右架起,
拖出了任务大殿。
殿内一时寂静,只剩下残留的哭嚎余音和弟子们心有余悸的低语
…
几日过去。
关于李婉清被抓后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
据说她承认了倒卖些来路不明的小物件,
但对秋水剑胚一事咬死不认,线索似乎又断了。
殿内关于窃案的议论稍稍平息,转而猜测真正的黑手究竟是谁
“那真正的贼人到底是谁?
总不能真是那秋水剑胚自己长腿跑了吧?”
正议论间,殿外再次传来熟悉的、沉重的脚步声。
执法殿张铁面长老亲自带着两名气息更为凝练的执法弟子,
面色比上次更加严肃地大步走入。
他的目光锐利,
这次直接锁定了正在与一名弟子交接几块矿石的炼器殿执事柳芸
“柳执事。”
张铁面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冷硬,
“关于器殿失窃案,有新线索需要你配合调查。
请随我回执法殿一趟。”
柳芸闻言,手中正在记录的玉简“啪”地一声掉在案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猛地抬头,脸上瞬间褪去血色,
语气带着一丝被冒犯的火气:
“张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该说的我前几日已经都说清楚了!
我只是那日清晨恰巧看到个黑影闪过,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难道这也成了嫌疑不成?”
张铁面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
“是否有嫌疑,调查后方知。
线索指向需核实,请柳执事配合,莫要让我等为难。”
他侧身,对身后两名执法弟子示意,
“带柳执事回殿问话。”
那两名弟子上前一步,虽未动手,但姿态已然是强请。
柳芸气得胸口起伏,她性子本就有些刚直,
见此情形,更是觉得受了天大冤枉,
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我柳芸行事光明磊落!
你们无凭无据,仅凭我一句模糊的证词就要拿我?
器殿失窃时我正在库房清点地火髓,有入库记录为证!
你们不去查真正的贼人,来为难我一个女子作甚!”
“是否为难,回殿自有分晓。
柳执事,请。”
张铁面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强硬,示意弟子动手带人。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弟子都屏息看着这一幕,空气中弥漫着紧张。
柳芸看着逼近的执法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无助,
她下意识地目光扫过大殿,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端坐案后的林德腾身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委屈,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
她与林德腾虽非至交,但多年共事,公事上合作顺畅,
私底下也能聊上几句,
在她心里,
林德腾是这外门中能称得上好友、且为人非反派的长老。
林德腾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他也并非是冰冷的修道者,
柳芸确是他现实中为数不多的好友。
见她蒙受不白之冤,于情于理,他无法完全视而不见。
他的神识微微扫过,凭借无数模拟积累的阅历与洞察力,
他能感知到柳芸刚才的情绪波动并非作伪,
她大概率是真不知情,甚至可能无意中触及了某些关键
他并未动用任何灵力威压,只是停下了手中分发玉牌的动作,
抬起眼,平静地看向张铁面,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张长老,且慢。”
这一声不高,却让那两名正要上前“请”柳芸的执法弟子动作一顿,
也让张铁面锐利的目光转了过来。
张铁面看到是林德腾,
古板严肃的脸上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他身为执法殿的人员,自然知晓前些时日云渺峰发生的风波,
更得到过殿主隐晦的提醒。
“林长老有何指教?”
张铁面语气依旧严肃,
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强硬,似乎稍稍收敛了一丝。
林德腾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笑容:
“张长老依法办事,林某自然理解。
只是,柳执事方才所言,亦不无道理。
目前看来,证据似乎尚不足以认定柳执事与窃案有直接关联,
仅凭一句模糊的证词便强行带人回执法殿问话,
恐有不妥,易惹非议,也寒了尽职执事的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竖着耳朵听的弟子们,继续道:
“既然只是核实线索,并非定罪拿人。
此地偏殿便有静室隔音良好,张长老若有什么问题,
不妨就在此间询问柳执事?
既能保全执法殿威严,也不至让柳执事清誉受损。
不知张长老意下如何?”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
既点出了执法殿程序上的瑕疵,又给出了折中的解决方案,
全是为公事、为同僚考虑的模样,让人挑不出错处。
张铁面沉默了片刻,他身后的两名执法弟子也看向他,等待指示。
大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着张铁面,
想知道这位以铁面无私着称的长老会如何回应。
片刻后,张铁面严肃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他对着林德腾,语气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
但说出的话却让所有弟子大跌眼镜:
“林师兄思虑周详,言之有理。”
他转而看向还没回过神来的柳芸,语气虽然还是那般公事公办,
但已没了之前的强硬,更像是一种正式的询问:
“柳师妹,既如此,为免误会,张某便在此处,
借偏殿静室,再与你核实几个细节,不知柳师妹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