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球形空间内,热浪与能量波纹如同有形的潮汐,从中央那如同微型太阳般的“核心熔炉”中不断扩散。空气中弥漫着高频能量电离产生的臭氧味,以及某种更深层次的、属于纯粹物质与能量转化时散发的“创造”气息。
陆凡、冷月璃,以及来福和星瞳,站在熔炉下方,仰望着那团由纯粹白光构成、不断自我构建与解构的复杂几何体——“锻星之核”。它没有实体,更像是一段拥有形体的、活着的“程序”或者“法则聚合体”,散发着冰冷、精确,却又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波动。
“接触它。”那冰冷的合成声音催促道,不带任何感情,却似乎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陆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面对如此宏伟造物而产生的渺小感。他走上前,缓缓伸出手,指尖触向那团白光几何体。
没有灼热,没有冲击。当他的指尖没入白光的瞬间,仿佛一滴水融入了信息的海洋!无数庞杂、精密、远超人类理解范畴的知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具体的科技图纸或武器配方,而是更加底层、更加本质的东西——关于物质的结构、能量的转化、时空的锻造、逻辑的闭环……属于“锻星者”文明对宇宙规则的理解与运用方式的核心精华!是“创造”与“秩序”的法则碎片!
这股信息流是如此浩瀚,以至于以陆凡如今的精神力,也感到头脑仿佛要炸开!他闷哼一声,体表冰夷之力与定海珠的力量自发运转,竭力维持着意识的清明,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守住一盏孤灯。
同时,他手腕上那枚“守护者之印”旁,一个新的印记开始缓缓凝聚、成形——那是一个由无数精密齿轮、能量回路与标准立方体构成的、散发着金属冷光的复杂图案——**创造者之印**!
当印记彻底凝实的刹那,信息的洪流骤然变得温和、有序,仿佛被这新生的印记所梳理、接纳。陆凡终于能勉强“阅读”和理解其中蕴含的、关于物质重构、能量效率最大化、以及逻辑武器基础原理的碎片化知识。
他明白了,森罗族掌握的是“生命”与“平衡”的法则,而锻星者追求的,是“物质”与“秩序”的极致。
“……很好……继承者……”那冰冷的合成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电路接通般的“满意”波动,“‘创造者之印’,乃我族对秩序与构建之道的认可。”
“然,力量……需慎用。”声音陡然转为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沉重?“吾等‘锻星者’,曾欲以绝对秩序,厘清混沌,构建永恒净土……然,极致的秩序,亦会引来……‘虚无’的窥视。”
虚无?陆凡心中一凛。又是一个新的概念?
“它非‘观察者’,非‘牧者’……它乃秩序之敌,存在之疽……吾等称其为——**‘虚空低语者’**。”合成声音继续道,周围的金属墙壁仿佛都因这个名字而微微震颤,“它侵蚀逻辑,腐化规则,将有序归于彻底的‘无’……吾族之败亡,非败于外敌,实乃内部逻辑核心遭其侵蚀,自内而外,崩解于‘完美’之中……”
锻星者,这个曾经试图以绝对秩序构建永恒的强大文明,竟然是从内部被一种名为“虚空低语者”的存在腐蚀、瓦解的?!
这消息比面对“牧者”更加令人心悸!“牧者”至少还有目的,有行为模式,而这“虚空低语者”,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无形的瘟疫!
“它……现在何处?”陆凡沉声问道。
“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合成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它潜伏于规则的缝隙,信息的阴影……当文明对秩序的理解达到某个临界,便可能……引来它的低语。警惕……继承者……绝对的秩序,亦是脆弱的温床……”
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能量。“核心熔炉……能量即将耗尽……此地将重归沉寂……携带印记……前往下一处试炼……‘心象域’……那里……藏着最后的答案……与……最终的考验……”
话音落下,那团“锻星之核”构成的白光几何体开始变得明灭不定,最终如同风中残烛,闪烁了几下,彻底消散。球形空间内那磅礴的能量波动也随之急速衰退,只有中央的熔炉还在散发着余温,但光芒已黯淡大半。
整个“机械境”遗迹,仿佛在这一刻,真正死去了。
陆凡站在原地,久久不语。手腕上,新得的“创造者之印”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与“守护者之印”的温润生机形成鲜明对比。脑海中,除了新增的关于物质与秩序的法则感悟,更萦绕着“虚空低语者”那令人不安的警告。
前路,似乎并未因获得新的力量而变得明朗,反而蒙上了更深的迷雾。
“我们该离开了。”冷月璃轻声提醒。她能感觉到周围空间的稳定性正在下降。
陆凡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逐渐熄灭的“核心熔炉”,转身沿着来路返回。这一次,或许是因为获得了“创造者之印”的认可,或许是遗迹能量衰退,返回的路途异常顺利,那些复杂的逻辑迷题和防御机制都陷入了沉寂。
当他们乘坐登陆艇返回“逐星者号”时,明显能感觉到这片浩瀚的机械废墟,失去了最后一丝“活性”,彻底变成了漂浮在虚空中的、冰冷的金属坟墓。
“怎么样?”苏文瑾和赵明宇急切地迎了上来。
陆凡简要说明了获得“创造者之印”以及关于“虚空低语者”的警示。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一个连锻星者这等文明都能从内部腐蚀瓦解的敌人,其实在太过惊悚。
“下一站,‘心象域’。”陆凡调出星图,根据锻星者最后提供的信息,锁定了一个新的坐标。那位置,已经非常接近格利泽581星系。
“逐星者号”再次启航,带着两份沉甸甸的文明印记,以及一个更加令人不安的潜在威胁,驶向最终试炼之地。
就在飞船即将进入下一次亚光速航行的前一刻,一直安静趴在陆凡肩头的星瞳,忽然猛地抬起头,瑰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惧!
“(有……有什么东西……在‘看’我们……)”它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不是眼睛……是……是‘空’的……在‘说话’……听不懂……但是……好冷……)”
空的东西在说话?好冷?
陆凡浑身汗毛瞬间竖起!他猛地看向舷窗外那片深邃的黑暗,精神力与定海珠、两大印记的力量同时提升到极致!
然而,他什么也没感知到。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物质存在,没有逻辑痕迹……只有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绝对的“虚无”。
但那冰冷的、仿佛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注视感”,却如同附骨之疽,一闪而逝,却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
是……“虚空低语者”吗?
它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陆凡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航程,远未结束。而阴影,已然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