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被两名侍卫“押”出紫宸殿,看似已成阶下囚,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侍卫的动作更多是“搀扶”而非粗暴拖行。他被直接带往内侍省一处偏僻的院落,名义上是“圈禁待审”,实则院外守卫森严,院内一应俱全,王瑾亲自吩咐:“看好他,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任何人接触。”
紫宸殿内,李琮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陛下,冯谅已安置妥当。”王瑾回禀。
“消息放出去了吗?”李琮问。
“按陛下吩咐,只透出‘冯公公触怒天颜,被陛下申饬,暂禁足思过’的风声。郑伦那边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应该已经收到这模糊的消息了。”王瑾答道,眼中闪过一丝佩服。陛下此举,既控制了冯谅这个关键人物,又给宫外的同党留下了想象和冒险的空间——处罚不重,意味着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或者皇帝尚未掌握全部证据,这会促使他们按原计划行动,但也可能更加谨慎。
“很好。”李琮点头,“郑伦那边,继续施压,但要留出缝隙,让他觉得还能搏一把。蒙挚那边布置得如何?”
“禁军已按计划调整了明暗哨位,坤宁宫外围故意示弱,内里却铁桶一般。京城各要害之处,也已张网以待。”
“嗯。”李琮目光深邃,“朕要让他们觉得,机会就在眼前,从而自己跳出来,把所有隐藏的钉子,都暴露在阳光下。”
郑伦府邸。
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宫里的眼线传出的消息语焉不详,只知冯谅被禁足,原因不明。这反而让他更加焦灼。
“难道是事情败露了?可若真败露,皇帝为何不立刻拿下冯谅严刑拷问,只是禁足?”郑伦苦苦思索,“是了!皇帝或许有所察觉,但并无实证!冯谅暂时扛住了?或者皇帝还想深挖?”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皇帝必然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这反而说明,他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皇帝查清一切之前动手!”郑伦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冯谅被禁足,宫里的内应未必全被挖出,计划仍可执行!只要坤宁宫一乱,皇帝必分心,我们里应外合,未必没有胜算!”
他立刻秘密召集死士头目和几个核心党羽:“计划不变,三日后丑时,宫内举火为号,城外同时发动!告诉弟兄们,成败在此一举,搏个封侯拜相,或者……玉石俱焚!”
他决定赌一把,赌皇帝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赌冯谅没有招供,赌他们能在皇帝收网前,制造出足够的混乱,甚至……实现那疯狂的目标。
皇宫,坤宁宫。
表面的宁静下,暗涌流动。谢知非敏锐地感觉到守卫似乎比前两日“松懈”了一些,一些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外围巡逻的队伍中。她心中明了,这定是陛下的安排。她并未声张,只是更加谨慎,将承稷时刻带在身边,所有饮食用度亲自过问。
她信任她的夫君,如同信任她自己。
西域,边军临时营地。
萧煜在昏迷一天后再次醒来,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清明。
“将军,您终于醒了!”赵昆松了口气,连忙递上温水。
萧煜缓缓喝了几口,润了润干裂的嘴唇,第一句话便是:“信……送出去了吗?”
“将军放心,密信已由最可靠的信使送出,六百里加急,直送御前。神殿内发生的一切,传承被毁,均已写明。”
萧煜点了点头,心头重石落下。他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伤势极重,内息紊乱,尤其是精神上的损耗,仿佛被那传承信息流冲刷后留下了空洞。他知道,即便伤愈,武力恐怕也难复旧观。
“外面情况如何?”他问。
“‘烛龙’及其残部已被击溃,四散逃入大漠,我军正在清剿。此战,我们虽损失不小,但彻底捣毁了火焰教在西域的这处重要巢穴,意义重大。”副将禀报道。
萧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代价是惨重的,但结果……值得。他现在只希望京城的陛下,能够顺利清除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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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后的倒计时。
郑伦及其党羽在恐惧和野心的驱使下,如同即将扑火的飞蛾,紧张地进行着最后的准备。他们不知道,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调动和联络,早已被影卫和禁军看得一清二楚。
紫宸殿内,李琮看着舆图上被标注出的一个个红点,那是已知的叛党聚集地和可能作乱的地点。他如同最高明的棋手,已然布好全局,只待对手落子。
“陛下,一切准备就绪。”蒙挚和王瑾同时禀报。
李琮站起身,走到殿门口,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语气平静无波:
“那便……静候佳音吧。”
网已撒下,只待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