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值房的烛火彻夜未熄。陈望面前摊着三本账册——从安远侯府查抄的密账、吴之道在通惠县的公务流水、以及影卫刚送来的,关于吴之道妻弟新近盘下的那家“隆昌号”绸缎庄的暗账。
炭笔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陈望的指尖反复比对着几个数字,眉头越锁越紧。安远侯倒台前三个月,“隆昌号”账面显示巨量采购苏杭丝绸,但同一时期,吴之道经手的通惠县漕运损耗账上,恰好有一笔“防潮物料”开支,数额诡异地对得上。
“时间、数额都对得上……”陈望喃喃自语,“借口采购‘防潮物料’,实际将款项转移至‘隆昌号’,再以采购丝绸为名洗白……”
但这只是猜测。吴之道做事谨慎,账面做得干净,缺乏直接证据。
“大人。”一名影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低声道,“找到‘隆昌号’原来的账房先生了。安远侯事发后,他怕被灭口,带着真账本躲去了京郊老家。”
陈望猛地抬头:“人呢?”
“带来了,就在外面。吓破了胆,问什么说什么。”
陈望立刻起身:“带他去暗室。我亲自问。”
暗室里,油灯如豆。 former 账房先生瑟瑟发抖,几乎瘫软在地上。
“说,‘隆昌号’的真实账目,到底怎么回事?”陈望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大人饶命!小的说,都说!”账房磕头如捣蒜,“是吴……吴县丞逼小的做假账!那笔买丝绸的银子,根本就没全用来进货!一大半,都通过钱庄,转到了一个叫‘德裕丰’的商号户头!”
“德裕丰?”陈望眼神一凛。他知道这家商号,背景复杂,与几位勋贵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之前安远侯案中也曾隐约浮现,但线索很快断了。
“是……是的!小的偷偷记了一笔,在这里……”账房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一本薄薄的、边角磨损的小册子,颤抖着呈上。
陈望接过,快速翻阅。上面清晰记录了“隆昌号”与“德裕丰”之间数笔不明资金往来,时间、金额、经手人,一应俱全!其中几笔,恰好与吴之道在通惠县某些异常款项的拨付时间吻合!
铁证!
陈望合上册子,深吸一口气。吴之道不过是个小卒子,他背后果然还有人!“德裕丰”这条线,必须立刻揪住!
““看好他。”陈望一脸严肃地对影卫嘱咐道,然后紧紧地握着那本至关重要的私账,脚步匆匆地走出了暗室。
他的心情异常沉重,因为这本私账关系到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可能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他深知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将这个重要的信息传递给周明轩。
陈望脚步飞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身后追赶。他穿过狭窄的走廊,绕过曲折的回廊,终于来到了一扇厚重的木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门,门轴发出“嘎吱”的声音,仿佛是在为他的决定加油鼓劲。
门外,阳光明媚,但陈望的心情却如阴霾笼罩。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朝着周明轩的府邸走去。他知道,收网的时机已经越来越近了,而这一次,他要顺着吴之道这根藤,摸出后面更大的瓜。
京畿的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充满了无数的暗流和漩涡。但陈望并没有退缩,他决心揭开这潭深水背后的真相,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