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巡车队行至岐州境内时,李世民突然下旨:“銮车暂歇一日,朕要去城外村落看看。” 不等随行官员反应,他已换上皮袍,只带李恪与两名亲卫,骑着普通马匹,沿着田间小路向远处的村落行去 —— 自离开长安,沿途各州府官员皆献上 “五谷丰登、百姓安乐” 的奏报,可他深知,奏折上的文字往往粉饰太平,唯有亲入民间,才能看清真实的景象。
村落坐落在渭水支流旁,春日的田野本该绿意盎然,此刻却有大片土地荒芜,几名衣衫褴褛的农夫正弯腰在田埂上除草,动作迟缓,脸色蜡黄。李世民走上前,轻声问道:“老乡,如今已是春分,为何这田地还有大半未耕种?”
农夫见他衣着虽朴素却气度不凡,连忙躬身答道:“回贵人,去年秋天下了场暴雨,渭水决堤淹了田地,家中存粮都被冲走了。今年开春本想补种,可县衙催缴的赋税比往年多了三成,还说要征调壮丁去修河堤,家里连种子都买不起,哪还有力气耕种啊!”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争吵声。一名身着绸缎的中年男子正指挥家丁强占邻家的田地,老农坐在田埂上哭喊:“这是我家祖上传下的地,你凭什么抢走!” 男子冷笑:“县太爷都收了我的银子,这地如今是我的了,再敢阻拦,就把你抓去见官!”
李世民脸色渐沉,李恪正要上前,却被他抬手制止。两人悄悄跟随男子回到村中,发现其宅院富丽堂皇,门前挂着 “员外” 牌匾,而相邻的几户人家却低矮破败,院中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村民见他们询问,便悄悄透露:“这是张员外,仗着和县太爷是拜把子兄弟,强占了村里一半的田地,还把赋税都摊到我们头上,去年有户人家交不起税,被抓去县衙打得半死……”
随后,李世民又前往岐州县衙视察。县衙大堂虽整洁,库房却混乱不堪,账册上的赋税记录与百姓所说相差甚远,不少银两去向不明。当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玺,表明身份时,县令吓得瘫倒在地,连声求饶,承认自己 “私吞赋税、收受豪强贿赂” 的罪行。
“朕在长安看到的奏折,满篇都是‘吏治清明、百姓安乐’,可到了这里,却是豪强兼并、官吏贪腐!”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当即命李恪将县令打入大牢,又让人召集村民,宣布 “免除岐州今年三成赋税,被强占的田地归还原主,张员外家产充公,用于赈济灾民”。
消息传开,村民们纷纷跪地叩谢,高呼 “明君”,不少人还拿出家中仅有的粗粮,要献给李世民,却被他婉拒:“朕身为天子,本就该为百姓做主,这些都是朕该做的。”
接下来的西行路上,李世民又多次脱离仪仗,深入凉州、甘州等地的乡村与城镇。在凉州城外,他看到流民因旱灾流离失所,便命随行官员打开粮仓赈济;在甘州驿站,他发现驿丞克扣驿卒俸禄,当即下令将其革职查办,还补发了驿卒们被拖欠的工钱。每到一处,他都仔细询问百姓的赋役负担、官吏作风,将所见所闻一一记录在小册子上 —— 那些奏折上看不到的疾苦:偏远地区的孩童因贫困无法读书,手工业者被行会压榨,戍边将士的家属得不到抚恤…… 都深深触动着他。
一日夜晚,车队停在张掖境内的驿站,李世民对着油灯翻看记录的小册子,神色凝重。李恪走进来,见他眉头紧锁,便轻声问道:“父皇还在为百姓的疾苦忧心?”
李世民点点头,将册子递给李恪:“你看,如今大唐虽有盛世之名,可底层百姓仍在受苦。赋役不均、豪强兼并、吏治腐败,这些问题不解决,盛世便是空中楼阁。朕此前虽推行过均田制、租庸调制,却未能彻底根治这些弊病,看来必须推行更深层次的制度改革 —— 整顿吏治,严惩贪腐;改革赋役,减轻百姓负担;抑制豪强,保障小农利益。”
“父皇所言极是。” 李恪看着册子上的记录,心中也生出感慨,“只是这些改革必然会触动士族与豪强的利益,推行起来恐有阻力。”
“阻力再大,也要推行。” 李世民眼中闪过决绝,“朕身为大唐天子,不仅要守护江山,更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此次西巡,让朕看清了问题的根源,也更坚定了改革的决心。待朕回京后,便召集朝臣商议,务必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改革之策。”
次日清晨,车队继续西行。沿途百姓听闻 “陛下亲察疾苦、严惩贪官” 的消息,纷纷自发在官道旁等候,有人献上自家种的瓜果,有人手持写有 “明君” 的布条,目送车队远去。李世民掀开车窗,看着百姓们真挚的笑脸,心中更加坚定 —— 无论前方有 “影先生” 的威胁,还是储位之争的暗流,他都要先做好一位帝王该做的事,为大唐的长治久安,为百姓的幸福生活,推行一场真正触及根本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