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主殿,仿佛跨过了某个无形的界限,时空都为之一滞。
外界所有的声音、光线,甚至那无处不在的冰寒,都被彻底隔绝在身后那扇巨大的玄冰殿门之外。殿内并非预想中的漆黑或幽暗,而是弥漫着一种源自冰川核心的、永恒的微光。这光芒并非照亮,而是“渗透”,从构成这座宏伟殿堂的每一寸万年玄冰中自然散发出来,冰冷,清澈,带着亘古不变的韵律。
赵小白立于门内,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主殿的广阔超乎想象,穹顶高悬,没入朦胧的冰雾之中,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根根需要十人合抱的冰晶巨柱,如同支撑天地的脊梁,规律地分布其间,柱身上天然形成的螺旋纹路闪烁着微光,仿佛封印着古老的冰霜龙卷。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冰面,倒映着上方朦胧的景象,行走其上,如履薄水,又似漫步云端。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态,精纯至极的冰属性灵气浓郁到几乎化为液态,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有无数细小的冰晶顺着喉咙涌入肺腑,带来刺痛的寒意,却也带来难以言喻的灵力补充。这里的寒气,不再仅仅是物理上的低温,更带着一种直侵神魂、冻结意识的法则力量。赵小白不得不持续运转功法,体表泛起一层淡淡的灵力微光,才能抵御这股无孔不入的森然意志。
他小心翼翼地前行,脚步落在冰面上,发出空灵而清晰的回响,在这死寂的殿堂中传出去很远,又幽幽地回荡回来,更添几分诡秘。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勉强延伸出周身数十丈范围,再远便如同陷入粘稠的冰浆,晦涩难明。
四周空旷无比,除了那些支撑穹顶的冰柱,似乎别无他物。但他能感觉到,在这殿堂的最深处,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而凝聚的魂力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缓慢,却沉重地敲击在他的感知边缘。那是比北冥冰原深处任何妖兽都要纯粹、古老的力量。
“在那边……”药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不再是平日里的淡然指点,而是混合了激动、渴望乃至一丝近乡情怯般的复杂情绪,“小心些,小子。真正的考验,恐怕就在眼前。”
赵小白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乾坤丹剑,沿着那魂力波动的指引,向着大殿的最深处走去。
穿过一根根沉默的冰柱,绕过地面上偶尔出现的、深不见底的冰裂隙,前方的景象逐渐清晰。大殿的尽头,并非墙壁,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凹陷,仿佛整座神殿都是为了拱卫此地而建。
那是一个祭坛。
一个由最纯净、最古老的万年玄冰构筑而成的圆形祭坛,直径超过百丈,高出地面约三丈。祭坛的边缘,雕刻着无数繁复到极致、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冰霜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死物,而是在缓缓流动,如同有生命的冰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仅仅是靠近,赵小白就感到自身的灵力运转都变得迟缓,神魂像是被无形的寒冰锁链束缚。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一步步踏上祭坛边缘的冰阶。
当他终于站上祭坛顶端,看清祭坛中心的景象时,饶是他心志坚定,历经磨难,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瞳孔骤然收缩。
祭坛的中心,并非实心,而是一个向下凹陷的、光滑如碗状的巨大冰池。冰池之中,没有液体,只有浓郁到化为实质的蓝色冰雾在缓缓旋转、流淌,如同星云。而在冰池的正中央,约莫一人高的半空中,静静地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块晶体。
约莫人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纯净的蔚蓝色。它并非棱角分明,反而更像是一滴被无限放大的、完美无瑕的蓝色泪滴,或者说,是一颗冰封了万古星辰的心脏。
它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蓝色光晕,那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穿透血肉,直接照耀在神魂之上,带来一种奇异而温暖的滋养感。然而,与这柔和光芒相伴的,是一股磅礴如海、精纯至极的魂力!这股魂力如同活物,以那块蓝色晶体为核心,形成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魂力涟漪,向着四周缓缓扩散。
整个祭坛空间,不,是整个神殿主殿的恐怖寒气与精纯灵气,都仿佛受到了这块晶体的绝对统御,围绕着它,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慢而永恒地流转、朝拜。它就是这片冰封天地的核心,是所有寒冷与魂力的源头!
“万年冰魄……真的是万年冰魄!”药老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魂体在戒指中激动得几乎要显化出来,“如此精纯,如此磅礴的魂力本源!远超老夫当年在古籍中所见记载!天不负我!天不负我啊!”
赵小白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识海在这魂力涟漪的波及下,传来阵阵舒泰之感,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润,连之前经历幻境考验消耗的神魂之力都在快速恢复。但他心中更多的却是凛然。因为这滋养神魂的力量背后,是那股足以冻结万物、磨灭意识的绝对冰寒。这冰魄,是希望,也是极致危险的象征。
他目光凝重地扫视着祭坛四周。如此重宝,绝不可能毫无防护地放置于此。寒泉真人那般人物都止步于殿外,这核心祭坛之地,必然存在着连他都无法抗衡的守护力量。
“师尊,如何取宝?”赵小白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如鹰,搜寻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能量波动。
药老强压下激动,魂力仔细感知着周围:“祭坛符文完整,能量流转自成循环,并未有外力触发禁制的迹象。但……老夫感觉到,这冰魄本身,似乎与整个神殿,乃至这片北冥冰原的法则紧密相连。贸然触动,恐有不测。需得……”
药老的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祭坛之上,那原本缓慢流转的蓝色冰雾骤然加速,发出低沉的呼啸之声。悬浮于冰池上方的万年冰魄,光芒微微一闪,其散发出的魂力涟漪陡然变得剧烈。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震彻整个主殿!祭坛边缘那些流动的冰霜符文瞬间亮起刺目的蓝光,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死死压在了赵小白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