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小白于天劫中心,经历着九死一生的磨难之时,劫区外围,虚空之中,一道青袍身影静静伫立。
正是药尘。
他重塑的肉身完美无瑕,气息与天地自然交融,看似平和,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此刻,他双手负后,目光穿透万里虚空,精准地落在那个在雷火风中苦苦挣扎的身影上,平静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与关切。
化神天劫,乃是修士自身与天地规则的直接对话,外力不可轻涉,否则必遭天谴反噬,且会令渡劫者的劫难威力倍增。药尘深知此理,故而他只是守在此地,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为弟子隔开外界的一切风雨。
然而,总有不长眼的存在,会被这旷世天劫吸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第一波:觊觎的散修
数道隐晦的流光自不同方向悄然接近劫区边缘,停留在数千里外,显露出身形。乃是三名元婴后期乃至巅峰的散修,一个个眼神贪婪地盯着劫云中心那若隐若现的宝光(赵小白残存法宝所发),以及感受着那渡劫者似乎越来越微弱的气息。
“好可怕的天劫!此人若陨落,其遗宝……”
“看那飞剑,灵性十足,虽已受损,但材质绝非凡品!”
“还有那伞状法宝的碎片,似乎也蕴含玄黄之气……”
“等他被天劫劈得形神俱灭,我等便……”
三人神念交流,蠢蠢欲动,已然将渡劫失败的赵小白视作了待宰的羔羊。
就在他们盘算着如何瓜分“战利品”,甚至暗自提防同伴之时,一个平淡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识海中响起:
“此地非尔等该来之处,三息之内,退去。”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三名元婴散修浑身剧震,只觉一股浩瀚如星海的神念瞬间锁定了他们,那神念中蕴含的意志冰冷而强大,让他们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仿佛只要稍有异动,立刻就会形神俱灭!
“化……化神老祖!”
“前辈恕罪!我等这就走!这就走!”
三人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哪里还敢有半分贪念,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亡命飞遁,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瞬间便消失在茫茫天际。
药尘甚至未曾看向他们逃离的方向,目光依旧凝视着劫区中心。驱散几只蝼蚁,对他而言,不过是拂去衣袖上的微尘。
第二波:宿怨与试探
不久之后,另一股阴冷的气息自远空弥漫而来。一道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另一侧虚空,其气息诡秘,竟也达到了化神初期的程度!他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魔气,与正道修士格格不入。
此人乃是与药尘、赵小白有些宿怨的一个魔道宗门“幽影殿”的太上长老,号“鬼影魔君”。他并非特意前来,而是被这天劫动静吸引,认出是丹霄阁方向,便存了窥探乃至伺机捣乱的心思。
“啧啧,好厉害的天劫,药尘,你那宝贝徒弟看样子撑不住了啊。”鬼影魔君发出沙哑的笑声,声音如同夜枭,带着幸灾乐祸,“若是他陨落在此,对你丹霄阁,可是不小的打击吧?”
药尘终于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鬼影魔君所在的方向。没有怒斥,没有警告,只是淡淡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鬼影魔君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仿佛看到药尘的瞳孔深处,有万千丹诀符文生灭,有草木枯荣、火焰升腾的异象流转,更有一股凌驾于他之上的磅礴神念,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收紧,让他周身的空间都变得粘稠、凝固!
鬼影魔君心中骇然!他虽知药尘乃上古药神宗传人,丹道通天,却没想到其神魂力量与对天地法则的掌控,竟精妙、深厚至此!他感觉自己就像陷入琥珀中的飞虫,虽能挣扎,却处处受制。
“药尘!你待如何?莫非想在此地与老夫做过一场?”鬼影魔君色厉内荏地喝道,暗中却已全力运转魔功,准备随时遁走。
药尘依旧不语,只是那无形的压迫感更重了一分。他抬起右手,指尖不知何时捻住了一枚翠绿欲滴的丹药。那丹药看似普通,却散发着一股令鬼影魔君神魂都感到刺痛的气息——那是专门克制魔魂的“戮魔丹”,而且绝非普通品阶!
药尘并未将丹药打出,只是轻轻摩挲着,目光再次转向天劫中心,仿佛在说:你若敢越雷池一步,此丹便是为你准备。
鬼影魔君脸色变幻不定,感受着药尘那深不可测的底蕴与毫不掩饰的护犊之心,又瞥了一眼那天劫中心虽然凄惨却依旧未曾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最终冷哼一声:
“哼!算你狠!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徒弟能否真扛过这天劫!”
说罢,黑雾翻涌,其身影缓缓融入虚空,消失不见。他终究没敢在药尘的虎视眈眈下轻举妄动。
药尘指尖的戮魔丹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的守护,无声,却重逾万钧。
第三波:域外的窥视
最隐秘的威胁,来自域外。
就在赵小白于毁灭中明悟新生真意,神源开始顽强汲取劫力精粹的刹那,一股极其隐晦、带着混乱与堕落气息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层层空间阻隔,试图探入劫区,沾染那正在蜕变的关键节点!
这神念并非此界所有,其性质阴冷污秽,带着蛊惑与侵蚀的力量,若是被其得逞,很可能引动赵小白体内刚刚平衡的心魔,功亏一篑!
一直静立如山的药尘,眉头终于微微蹙起。
“域外魔崽子,也敢伸手?”
他并未有任何大的动作,只是张口轻轻一吐。一道凝练到极致,呈现出七彩琉璃之色的丹火,自他口中喷出。这丹火并非攻向那神念来源,而是在虚空中骤然铺开,化作一张薄如蝉翼、覆盖万里的透明火网。
火网之上,无数细小的丹道符文流转生灭,散发出净化、驱邪、镇魔的浩大意境。
那域外魔念触及到这七彩火网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骄阳,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瞬间消融、蒸发,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火网微微波动,便将那试图渗透的力量彻底隔绝在外,净化一空。
遥远不可知的异度空间,似乎传来一声闷哼与怒意,但那窥视之力,终究是退了回去。
药尘袖袍轻轻一拂,七彩火网悄然收敛,融入虚空,仿佛从未出现。他依旧站在原地,青袍在因能量冲击而微微动荡的虚空中纹丝不动。
他的存在,便是最坚固的壁垒。为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弟子,撑起了一片不受打扰的天空。
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劫云中心。看着赵小白肉身崩裂又艰难重组,看着他那微弱却始终不灭的神源之光在毁灭的狂潮中沉浮、挣扎、乃至一点点汲取力量,药尘平静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欣慰。
“毁灭中觅新生……小白,你果然未曾让为师失望。”
“撑过去,前方便是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