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取了法则显化之物后,赵小白三人并未停留,驾驭着虚空神舟向着感知中混沌之气更为“浓郁”、但也可能潜藏更大机缘的深处前行。周遭的色彩愈发粘稠,法则的低语与嘶吼仿佛就在耳畔,神识被压制得几乎贴附在舟体表面,前行全靠直觉与一丝微弱的能量流向指引。
也不知在光怪陆离的混沌中穿行了多久,某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警兆如同冰水般浇遍三人全身。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仿佛整个混沌环境都“活”了过来,带着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恶意。
“小心!”磐石低吼一声,雄浑的气血之力本能地催发到极致,古铜色的肌肤下仿佛有熔岩在流动,他一步踏前,挡在了赵小白和璇玑身前,那双如同褐色宝石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粘稠翻滚的色彩。
璇玑脸色煞白,双手急速掐诀,周身的星辉却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不行……完全无法卜算!这东西……没有因果线!它本身就是‘混乱’!”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惶。
赵小白瞳孔骤缩,元神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他清晰地“看”到,前方那片原本只是缓慢流淌的、如同混合了所有污秽颜色的“沼泽”般的混沌区域,突然无声地隆起、扭曲!没有固定的形态,那“东西”仿佛是一团不断变化、蠕动的、由无数破碎法则线条和纯粹混乱意志构成的集合体。它时而拉伸成扭曲的触手,时而坍缩成旋转的漩涡,时而又扩散成遮蔽视野的薄雾。它没有五官,没有肢体,但赵小白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冰冷、饥饿、想要将一切有序之物拉入无序深渊的原始欲望。
混沌生灵!由秘境本身混乱法则孕育出的恐怖存在!
“吼——!”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荡元神、蕴含着法则崩坏之意的无声咆哮席卷而来!那混沌生灵猛地“扑”了过来,它没有具体的攻击动作,只是其存在本身的靠近,就引动了周遭一切的混乱!
虚空神舟首当其冲,外层护罩如同被泼上强酸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光芒急剧黯淡,阵法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消散!舟体本身也开始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同化为混沌的一部分。
“稳住!”赵小白低喝,双掌猛地按在甲板上,精纯的法力与元神之力如同决堤洪流涌入神舟核心,同时生命法则的绿意与元磁力场的蓝光交织而出,强行修复、稳固着即将崩溃的护罩,与那股侵蚀之力对抗。但这消耗巨大无比,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而那股混乱的意志,更是无孔不入地钻入三人的识海,试图扭曲他们的感知,瓦解他们的道心。眼前出现重重幻象,耳畔响起诱惑与恐吓的低语,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拉扯着他们的神魂,要将其拖入永恒的疯狂。
“滚开!”磐石怒吼,声如惊雷,蕴含着金刚族特有的、破邪镇魔的意志力量,暂时驱散了一部分侵袭自身的混乱意念。他浑身金光大放,如同降世的战神,竟直接一步踏出了神舟护罩范围,主动迎向了那团蠕动的混沌!
他知道,绝不能让它持续侵蚀神舟,否则三人将失去最后的立足之地。
“磐石兄!”赵小白惊呼,但已来不及阻止。
磐石踏入混沌,立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并非物理上的攻击,而是无处不在的法则侵蚀与扭曲。他引以为傲的强横肉身,在此刻仿佛成了负担,混沌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渗透,试图将他这具高度有序的“金身”分解、同化。他周身的金光与混沌色彩接触,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彼此消磨。
那混沌生灵似乎被磐石这“秩序”的亮点所吸引,大部分“注意力”集中过来。它的一部分形体骤然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由破碎空间裂痕构成的“爪子”,无声无息地抓向磐石!
磐石不闪不避,他知道任何精妙身法在这种无处不在的攻击面前都是徒劳。他双拳齐出,金光凝聚到极致,化作两只巨大的金色拳印,悍然轰向那只法则之爪!
“咚!!”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沉闷的、法则层面碰撞的异响。金色拳印与法则之爪同时溃散,但溃散的金光瞬间就被周围的混沌同化,而那法则之爪却仿佛只是损失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更多的混沌气流立刻补充上来。
磐石闷哼一声,身形剧震,体表的金光黯淡了一分,一丝混沌之气如同跗骨之蛆,试图钻入他的体内,被他强横的气血强行逼出,却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扭曲的灰色痕迹。
这混沌生灵,物理防御近乎无效,能量攻击也被其混乱本质迅速同化吸收,极难真正伤害到它的核心!
“它的核心在不断移动,是那片区域色彩最深邃、法则线条最密集的点!”璇玑强忍着神魂的不适,集中最后的精神力,勉强捕捉到了那混沌生灵体内一丝微弱的能量核心波动,但那核心的位置变幻莫测,毫无规律。
“主攻交给我!磐石兄,拖住它!璇玑,指引核心位置!”赵小白瞬间做出决断。他明白,常规手段无效,必须动用触及本源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识海中的混乱低语,双手在身前虚抱。左手,代表着秩序、创造与生机的生命法则绿意盎然;右手,则是融合了乾蓝冰焰与自身丹火、蕴含着极致低温与毁灭的冰焰丹火!
两种截然相反,甚至互相冲突的力量,在他精妙绝伦的操控下,于胸前开始缓缓靠近、融合!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以他的元神为熔炉,进行的一种极其危险的法则层面的糅合!
滋滋……噼啪……
绿意与冰焰接触的边缘,爆发出细微却危险的能量火花,赵小白的手臂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元神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眼神坚定,凭借着对两种力量本质的深刻理解以及《药神典》中蕴含的调和万物的至理,强行维持着这种不稳定的平衡。
一股奇异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既非纯粹的生命,也非纯粹的毁灭,而是一种接近于“净化”、“归元”的意境。
那混沌生灵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变得更加狂躁,更多的触手、漩涡、利齿般的法则结构向磐石和神舟涌来。磐石怒吼连连,将金刚族体修的战斗技艺发挥到极致,拳、掌、肘、膝皆化为武器,周身气血如同燃烧的金色火焰,死死抵住大部分攻击,为赵小白争取时间。但他身上的金色光芒越来越暗,那灰色的混沌侵蚀痕迹也越来越多。
“左上方!三息!”璇玑猛地喊道,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强行定位对她的反噬不小。
就是现在!
赵小白眼中精光爆射,胸前那团融合了生命与冰焰、呈现出一种混沌初开般灰蒙蒙色彩的奇异光球,骤然射出!它速度并不快,却仿佛锁定了冥冥中的某种轨迹,无视了沿途混乱的混沌气流,直指璇玑指引的那个短暂稳定的核心点!
那混沌生灵似乎意识到了致命威胁,发出无声的尖啸,庞大的形体剧烈扭曲,试图分散核心或将其隐藏。但赵小白这融合一击,蕴含着一丝“溯源归真”的意味,对这类混乱集合体有着某种先天上的克制!
“噗!”
灰蒙蒙的光球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那色彩最深邃的核心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以那核心点为中心,一片绝对的“虚无”迅速扩张!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那片区域的混沌,连同其蕴含的混乱法则,一同“抹去”了!生命法则抚平了躁动,冰焰丹火焚尽了无序,留下的只是一片短暂存在的、近乎真空的纯粹空间。
那混沌生灵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痛苦的无声嘶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迅速坍缩、消散,最终化为乌有,只留下一缕精纯至极、却依旧带着混乱属性的混沌本源之气,悬浮在那片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