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之外,百里虚空。
联军阵列如山,肃杀之气凝结如铁。
魔气翻涌如墨海,妖气奔腾似狼烟,鬼气森然若幽冥,三色气息交织缠绕,化作一股足以倾覆寰宇的磅礴大势,与前方那座辉煌神都散发的永恒光辉壁垒形成尖锐对峙。
空气凝滞,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滞涩感。
无数双眼睛,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决绝的战意,或是深藏的恐惧,死死盯住那座仿佛由光芒本身雕琢而成的神圣之城。
攻城在即。
青幽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巨大的魔斧扛在肩头,斧刃上还残留着未干的神血,他低吼道:“魔君,下令吧!砸碎这鸟壳子,把瑶光公主救出来!”
他身后的魔族精锐发出低沉的咆哮,魔气汹涌澎湃。
沐芊雪手握碧玉长鞭,俏脸含霜,周身青色妖力流转,已然做好了全力出手的准备。
鬼尊化作一片模糊的阴影,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令人神魂冻结的寒意。
蓝凌立于墨辰身侧,神色依旧冷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神都的防御,绝非审判之门可比,那“永恒光辉壁垒”传闻是初代神帝采集星核与法则本源炼制,与整个神域核心相连,几乎不可能从外部强行攻破。
强攻,必然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墨辰立于阵前,一身破损的黑衣在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
他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远未恢复,连番恶战留下的内伤如同附骨之疽,时刻侵蚀着他的经脉与脏腑。
但他站得笔直,混沌演化的双眸平静地注视着神都,更准确地说,是注视着那座最高、最巍峨、散发着令他血脉都隐隐悸动与冰冷恨意的凌霄帝宫。
他能感觉到,母亲的气息就在那里,虽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救母,踏破神都,讨还血债……这一切的终点,近在眼前。
他缓缓抬起了手。
只要这只手落下,身后这由魔、妖、鬼三界精英组成的洪流,就将毫不犹豫地撞向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光辉壁垒,用鲜血与生命,去叩开通往最终目标的最后一道门。
联军阵中,无数战士屏住了呼吸,肌肉紧绷,力量开始向掌心、向兵刃、向酝酿的神通术法汇聚。
空气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下一刻就要轰然爆炸!
就在这千钧一发、弓弦拉满的刹那。
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并非来自联军,也非来自神都守军。
而是源自那座凌霄帝宫的最深处!
“嗡——”
一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灵魂本源深处的低沉嗡鸣,毫无预兆地降临!
这嗡鸣初时细微,仿佛来自万古之前,带着时光的尘埃。
但下一刻,它便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急剧放大、膨胀,瞬间充斥了整个天地,充斥了每一寸空间,每一条法则脉络!
整个神域核心,不,仿佛是整个神界,都在这一刻颤抖了一下!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震动,而是法则层面的共鸣与臣服!
天空之中,那原本恒定流转、散发着各色光辉的星辰与浮空山,光芒齐齐一黯,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
流淌的金色神泉停滞了奔涌,缭绕的仙音神乐戛然而止,甚至连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神灵之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变得沉重而粘稠!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测度、无法理解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睁开了眼眸,自凌霄帝宫深处,轰然苏醒,并如同无形的海啸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这股威压,超越了界尊,超越了在场所有生灵所能理解的极限!
它并非简单的力量压迫,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生命形态、更高维度的法则掌控,所带来的绝对位阶上的碾压!
在这股威压之下,联军那原本冲霄的煞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按了下去!
魔气哀鸣着收缩,妖力紊乱地波动,鬼气更是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滋滋的消融声!
“噗通!”
“噗通!”
联军阵列之中,那些实力稍弱的魔族战士、妖族兵卒、鬼族魂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源自生命本源和灵魂层次的恐怖压迫,双腿一软,竟不受控制地跪倒下去,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源自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
即便是那些实力达到灵尊、天尊境的将领,也是身躯剧震,脸色发白,拼命催动力量才能勉强站稳,但心中的战意却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凉了半截!
沐芊雪娇躯微晃,俏脸上血色尽褪,她感觉自己的妖丹都在颤抖,仿佛随时会在这威压下碎裂。
鬼尊那模糊的阴影剧烈地扭曲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就连青幽这等悍勇之辈,也是额头青筋暴跳,紧握着战斧的手臂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那几乎要碾碎他魔骨的无形重压!
红曜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并非战斗型,对这种直接的力量威压抵抗能力最弱。
墨辰首当其冲!
在那威压降临的瞬间,他感觉仿佛整个神界的重量,连同那冰冷无情的审判意志,都狠狠压在了他的肩头!
他周身原本就运转滞涩的混沌领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压缩到仅能紧贴体表,灰色的气流疯狂旋转、湮灭,试图抵消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
他本就重伤的身躯如同被亿万根无形的针穿刺,剧痛钻心,刚刚压制下去的伤势几乎要再次爆发,喉咙一甜,又一口逆血涌上,却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眼神锐利如刀,死死望向威压的源头——凌霄帝宫的上空。
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道模糊、朦胧,却伟岸到仿佛充塞天地、与法则同在的身影!
他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最纯粹的光明法则与无上权威意志凝聚而成的投影。
看不清具体的面容,只能感受到那投射过来的、如同两道实质光柱般的冰冷目光。
那目光扫过城外黑压压的联军,扫过那些跪倒的、挣扎的战士,最终,落在了阵列最前方,那个虽然摇摇欲坠,却依旧顽强挺立着的黑衣青年身上。
目光之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绝对漠然,以及……一丝仿佛看到什么碍眼尘埃般的,极其细微的不悦。
仅仅是这道目光的注视,就让墨辰周身的混沌领域发出了更加刺耳的碎裂声!
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整个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联军的攻势尚未发动,便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超越理解的恐怖威压,硬生生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联军阵营中无声蔓延。
所有人心头都萦绕着一个绝望的念头,一个他们之前或许想过,却不愿、也不敢真正面对的可怕事实。
赤霄神帝!
他……终于现身了!
而这股力量……这股让整个神界法则都为之臣服颤抖的力量……
这已然是……帝尊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