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聊起“做小生意”的事,钟清清就开始留意镇上的商铺。
勐拉镇的主街不长,从东头到西头也就两里地,街上大多是卖日用百货的小店。
只有一家叫“兴隆杂货铺”的店有些特别——这家店藏在主街拐角的巷子里,店面不大,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蓝布帘,却总能看到一些穿着讲究的人进进出出,有时还会有缅甸牌照的摩托车停在门口。
有次钟清清借口买针线,走进了杂货铺。
铺子里光线很暗,货架上摆着些常见的肥皂、毛巾,角落里却藏着一个玻璃柜,里面放着外国的糖果、瓶装的化妆品,还有几台小巧的收音机。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山羊胡,说话带着浓浓的缅甸口音,钟清清问起那些外国货的来历,老板只是含糊地说“是亲戚从缅甸带来的”,眼神却有些闪躲。
钟清清没再多问,买了针线就走了。回到小院后,她把这事跟姜国栋和周伟说了。
姜国栋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手指在勐拉镇和缅甸边境的位置画了个圈:“这家店很可能在做‘灰色贸易’,也就是不经过正规海关的走私,我们得查清楚他们的进货渠道,说不定和‘蝰蛇’有关。”
周伟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我明天去查查这个老板的背景,顺便看看他的亲戚到底是谁。”
第二天,钟清清找秦婉宜帮忙打听。
秦婉宜在镇上住了二十多年,认识的人多,她先是找了巷子里卖水果的阿婆,又问了在杂货铺隔壁开裁缝店的张婶,终于弄清楚了——杂货铺老板姓王,他的小舅子在缅甸的勐古镇开了家“贸易公司”,经常往返于中缅边境,那些外国货就是他小舅子偷偷运过来的。
“王老板平时很谨慎,每次进货都在半夜,而且都是用小货车拉,车身上盖着帆布,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秦婉宜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钟清清时,还特意看了看四周,生怕被别人听到,“张婶说,有次她半夜起床上厕所,看到王老板的小货车从巷口经过,帆布没盖好,她好像看到里面装的是箱子,上面还印着外文。”
钟清清把这些消息记在本子上,晚上交给了姜国栋。
姜国栋这段时间在武装部整理档案,也发现了一些异常——近一个月来,有三批“农用物资”的运输记录很奇怪,申报的目的地是“勐拉镇周边村寨”,却没有具体的村寨名称,而且经办人的签名很潦草,像是故意掩饰什么。
“我查了一下,这三批物资都是由一家叫‘勐拉边贸公司’的企业申报的,这家公司半年前才注册,老板的身份信息很模糊。”
姜国栋指着档案上的记录,眉头皱得很紧,“我让周伟去跟踪了其中一批物资,发现货车根本没去村寨,而是开到了镇外的一个废弃仓库。”
那个废弃仓库在勐拉镇往西三里地的山脚下,以前是个粮站,后来因为粮食改由镇上统一保管,就废弃了。
周伟连续跟踪了两晚,发现每天半夜都会有车辆进出仓库,而且仓库门口有两个人守着,手里还拿着棍子,看起来很警惕。
“我绕到仓库后面,看到里面堆着不少箱子,有几个箱子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东西,像是枪支的零件。”周伟说这话时,脸色很凝重,“而且我还看到了‘蝰蛇’组织常用的标记——一个黑色的蛇形图案,印在箱子的侧面。”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勐拉边贸公司”和那个废弃仓库。钟清清把这些线索整理好,通过秘密渠道传递给了刘主任。
刘主任很快回了消息,让他们继续调查,不要打草惊蛇,等掌握足够的证据后再制定行动方案。
在调查的过程中,周伟和秦婉宜的接触越来越多。
周伟需要秦婉宜帮忙翻译一些少数民族的情报——有次他截获了一张写着景颇族文字的纸条,上面写着“月圆之夜,送‘货’到山神庙”,秦婉宜一看就知道,“货”指的是走私的物品,而山神庙在勐拉镇和缅甸边境的一座山上,是景颇族的祭祀场所,平时很少有人去。
秦婉宜有时也需要周伟的帮助。
有次她帮街道办收一笔旧账——镇上的李大叔几年前借了街道办五十元盖房子,一直没还,这次主任让秦婉宜去催。
李大叔是个赖皮,看到秦婉宜上门,不仅不还钱,还想动手打人。秦婉宜吓得赶紧跑了出来,正好遇到路过的周伟。
周伟跟着秦婉宜去找李大叔,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退伍证往桌上一放,李大叔看到退伍证上的照片和印章,脸色瞬间变了,连忙从里屋拿出五十元钱,还给了秦婉宜。
“谢谢你,周同志。”从李大叔家出来后,秦婉宜小声说,手里还攥着那五十元钱。
周伟看着她,嘴角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说了句“以后遇到这种事,别自己来,找我”。
两人之间的情愫渐渐滋生。有次周伟帮秦婉宜修好了家里的漏雨的屋顶,秦婉宜留他吃饭,做了傣家的香茅草烤鱼和糯米鸡。
吃饭时,秦婉宜不小心把鱼刺卡到了喉咙,周伟连忙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还教她用手指抠喉咙催吐,直到她把鱼刺吐出来。
看着周伟紧张的样子,秦婉宜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脸颊也红了。
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被姜国栋和钟清清看在眼里。
有天晚上,周伟走后,钟清清笑着对姜国栋说:“看来,咱们要有弟妹了?” 姜国栋正在擦他的配枪,听到这话,嘴角难得地牵起一丝笑意:“山鹰(周伟的代号)那小子,总算开点窍了。秦姑娘不错,聪明又善良,就是配他有点可惜了。”
虽然气氛有所缓和,但他们都知道,危险并没有远离。
“蝰蛇”组织就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动攻击。 一天夜里,钟清清突然从梦中惊醒。
她梦到自己被一条黑色的蛇追赶,蛇的眼睛像灯笼一样亮,一直追着她不放。她吓得浑身是汗,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玉佩——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平时都是温温的,今天却微微发烫。
一种模糊的、被窥视的感觉萦绕在她心头,让她心慌得厉害。 她推醒身边的姜国栋,声音带着颤抖:“国栋,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姜国栋瞬间清醒,眼神在黑暗中变得锐利起来。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一条窗帘缝,向外望去。夜色很静,只有院角的三角梅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远处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看起来一切正常。
就在他准备退回床上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的街角——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没有挂牌照,车窗是深色的,看不清里面的人。
姜国栋紧紧盯着那辆车,没过多久,轿车突然发动了,引擎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然后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钟清清走过来,小声问。
姜国栋转过身,把窗帘拉好,脸色凝重:“刚才有辆无牌的黑色轿车停在街角,现在走了。看来,‘蝰蛇’已经注意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