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纯粹的、一无所有的黑,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幽冥之暗。空气冰冷刺骨,却奇异地带着一丝陈腐的檀香和泥土的腥气,与洞外黑水河的暴虐阴寒截然不同。
王建国抱着几乎虚脱的儿子,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粗重的喘息声在绝对寂静的洞穴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和…脆弱。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破胸腔,方才洞外那电光火石间的生死一线、水怪咆哮、虫潮嘶鸣,如同噩梦般仍在脑海中回荡。
但此刻,那些声音都被彻底隔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死寂。
他艰难地抬起头,瞳孔适应了黑暗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呼吸不由得再次一滞!
绿光。
并非他最初惊鸿一瞥认为的、弥漫整个洞穴的绿光。那光线的源头,来自洞穴深处。
而这个他们闯入的洞穴,也远非想象中的天然溶洞或者简陋坟洞。
这是一个…被精心修葺过的、巨大而古老的石室。
四壁和穹顶都是巨大的、切割平整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严丝合缝,表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刻满了无数繁复、古拙、扭曲的符文和图案。那些图案并非胡黄常蟒仙家的样式,反而更加原始、苍劲,有日月星辰,有扭曲的人形和兽形祭祀场景,有从未见过的奇异花草和符号,透着一股洪荒古老的气息。
石室极其空旷,地面同样由黑石铺就,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而在石室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整块巨大白玉雕琢而成的…狐形雕像!
那玉狐雕像栩栩如生,比真人还要高大许多,它并非蹲伏,而是人立而起,姿态优雅中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威严。一双狐眼用某种罕见的红色宝石镶嵌,即使在微弱的光线下,也流转着冰冷而妖异的光芒,仿佛活物般俯视着闯入者。玉狐的爪中,还托着一枚同样由白玉雕成、表面布满玄奥裂纹的…圆珠?
而那片诡异的绿光,正来源于玉狐雕像后方!
王建国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气息微弱的儿子放下靠坐在墙边,自己则紧握着那枚已经彻底黯淡无光、甚至表面裂痕又增多了一些的青铜镜碎片,一步步朝着那绿光源头走去。
越靠近玉狐雕像,那股古老的威压和冰冷气息就越发强烈。王建国甚至不敢直视那玉狐的红色眼睛,总觉得那双眼睛在跟着他移动。
绕过高大的玉狐雕像,后面的景象让他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雕像之后,并非石壁,而是一面…巨大无比、光滑如镜、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黑色石壁!
石壁材质非金非玉,漆黑如墨,却又能清晰地倒映出人的身影,只是那倒影显得有些扭曲和模糊。而那片幽幽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绿光,正是从这巨大的黑色石壁深处透出来的!仿佛石壁之后,隐藏着一个散发着绿光的空间。
这…就是“洞”?一面巨大的黑石镜?
王建国想起独眼张和儿子的叮嘱,连忙举起手中那枚青铜镜碎片,尝试着将其对准那巨大的黑石镜面。
然而,青铜碎片毫无反应,依旧黯淡无光。
就在王建国疑惑之际,身后传来王清阳微弱的声音:“爹…不是…照镜子…是…镜子…对照…”
王建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立刻转身,将青铜镜碎片背对着那巨大的黑石镜面,然后调整角度,让碎片光滑的背面,如同一个小镜子般,去“照”那巨大的黑石镜!
就在青铜碎片背面反射的光芒触及黑石镜面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古老的嗡鸣骤然从黑石镜中传出!
那面巨大的、死寂的黑石镜,表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猛地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青铜碎片背面反射的光,仿佛被黑石镜吞噬、放大、转化,一道道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青金色符文光影从碎片中流淌而出,投射在黑石镜荡漾的“水面”上,迅速交织、组合、旋转!
紧接着,那黑石镜中心荡漾最剧烈的地方,绿光骤然炽盛!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旋转着的、由无数绿色光符构成的…光门!缓缓地从镜面之中“浮”了出来!
光门内部,是一片深邃的、无法看透的、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和古老威压的翠绿!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这就是…真正的入口?!镜中之门?!
王建国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是何等神奇玄妙的手段!
“爹…门…开了…”王清阳不知何时挣扎着站了起来,小脸苍白,虚弱地靠在玉狐雕像的基座上,看着那旋转的绿色光门,黑亮的眼睛里却没有惊喜,反而充满了更加深沉的忧虑和…一丝莫名的悲伤?“…但是…里面有…好多…‘线’…断了…又连着…”
线的意象再次出现!王建国心中一凛。
就在这时,他手中那枚青铜镜碎片,在完成了“钥匙”的使命后,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表面裂痕骤然扩大,最终彻底碎裂开来,化作一捧黯淡的金属碎屑,从他指缝间簌簌滑落。
与此同时,那面巨大的黑石镜仿佛失去了能量来源,表面的涟漪迅速平复,那扇旋转的绿色光门也开始变得不稳定,光芒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关闭!
“快!清阳!”王建国顾不上心疼法器,也来不及细想儿子话中的深意,拉起儿子就朝着那即将消失的光门冲去!
就在他们父子二人的身影即将没入光门的瞬间——
王清阳猛地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尊高大的玉狐雕像。
只见那玉狐一双红宝石镶嵌的眼睛,不知何时,竟然流下了两行…鲜红的、如同血泪般的液体!
而那血泪,正滴滴答答地落在玉狐爪中托着的那枚布满裂纹的白玉圆珠上。
玉珠表面的裂纹,似乎…又多了一道。
王清阳的瞳孔猛地一缩,还想再看,却被父亲猛地拉入了光门之中!
嗡!
绿色的光焰猛地吞没了他们的身影,随即如同幻影般骤然收缩、消失!
巨大的黑石镜恢复了死寂的漆黑,光滑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石室内,只剩下那尊默默流淌着血泪的玉狐雕像,和散落一地的青铜碎屑。
…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
仿佛穿越了一条漫长而扭曲的、由纯粹光线构成的隧道。
王建国死死抱着儿子,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甩出体外!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旋转和撕扯感骤然消失。
噗通!
两人重重地摔落在坚实而冰凉的地面上。
王建国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趴在地上干呕了几声,才勉强抬起头。
眼前的一切,让他瞬间忘记了所有不适,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撼!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下空间?
头顶并非岩石,而是一片浩瀚的、如同星空般的穹顶,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晶石镶嵌其中,如同星辰般缓缓运转,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却又不刺眼。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温润的白玉地砖,铺满了目光所及之处。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空间中央的景象——
那里,并非想象中的坟墓棺椁。
而是…一棵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通体翠绿、枝叶如同翡翠雕琢而成的…柳树!
这棵柳树仿佛已经生长了千万年,树干粗壮得如同山岳,根系盘结,深深扎入白玉地砖之下,不知通往何处。无数柔韧的、散发着莹莹绿光的柳条垂落下来,轻轻摇曳,如同绿色的瀑布,又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每一片叶子都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绿色的光液在流动,散发出磅礴无比的生命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又妖异的威压。
柳树之下,并没有坟墓。
只有一个小小的、同样由白玉砌成的圆形祭坛。祭坛上空空如也,只放着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蒲草编织的…旧蒲团。
而柳树那茂密如华盖的树冠深处,绿光最为浓郁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个用柔软柳条和发光树叶巧妙搭建而成的…巢穴?
一种无比古老、无比苍茫、又带着一丝淡淡悲伤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空间之中。
这里…就是孤坟柳洞?坟在哪里?洞又为何如此…
王建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这哪里是什么大凶之地?分明是一处不可思议的、如同仙境般的古老秘境!
“爹…”王清阳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震惊。
王建国连忙查看儿子,只见王清阳小脸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他正睁大眼睛,好奇又带着一丝本能敬畏地看着那棵巨大的翡翠柳树。
“…就是这里…”王清阳小声说,他伸手指向那棵柳树,尤其是树冠深处的那个巢穴,“…‘线’…最亮…最乱…的地方…就在那上面…”
线?王建国顺着儿子指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还有…”王清阳的目光又转向那个空无一物的白玉祭坛,小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祭坛上…应该…有东西的…但是…不见了…”
不见了?王建国心中一沉。难道有人先他们一步来了?还是…
他扶着儿子,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棵巨大的翡翠柳树和祭坛走去。
越靠近柳树,那股磅礴的生命气息就越发浓郁,吸入一口都让人觉得精神一振,连身上的疲惫和寒意都被驱散了不少。垂落的柳条轻柔地拂过他们的身体,带来一种冰凉而舒适的触感。
走到白玉祭坛边,上面果然空空如也,只有一层极细微的灰尘,显示着时光流逝的痕迹。
王建国抬头望向树冠那个隐约的巢穴,太高了,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清阳,你能看到那上面有什么吗?”王建国问。
王清阳凝神望了片刻,摇了摇头:“…绿光…太亮了…看不清…但是…感觉…很悲伤…很熟悉…”
悲伤?熟悉?
就在王建国思索该如何上去查看时——
整个空间,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头顶“星空”中的光晕流转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
那棵巨大的翡翠柳树,无数垂落的柳条无风自动,更加急促地摇曳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不像树叶摩擦,倒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啜泣和叹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悲伤情绪,如同潮水般从柳树深处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王建国和王清阳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悲伤情绪感染,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楚和想哭的冲动。
“怎么回事?”王建国惊疑不定。
王清阳却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小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爹…盒子…盒子在动!”
王建国一愣,随即猛地想起——那个藏在背包最深处、来自老吴家院子、装着“哭宝宝”的邪异铁盒!
他慌忙取下背包,打开。
只见那被油布层层包裹的铁盒,正在剧烈地颤抖着!表面那些早已干涸的黑血,竟然再次变得鲜活起来,如同蠕动的蚯蚓,试图冲破油布的束缚!更加凄厉、更加怨毒的婴儿啼哭声,隐隐从盒子里传了出来!
它似乎被这空间里某种力量彻底激发了!
“不好!”王建国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想将油布裹紧。
但已经晚了!
嗤啦!
油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撕裂!
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盖子“嘭”地一声弹开!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漆黑如墨的、由无数怨念和死气凝聚而成的黑烟,如同挣脱了牢笼的凶兽,猛地从铁盒中冲了出来!
黑烟在空中迅速凝聚,化作一个巨大的、扭曲的、不断嚎哭的婴儿鬼脸,那双眼睛完全是两个空洞的血窟窿,散发着滔天的怨毒和恨意!
正是“哭宝宝”的本体!
它发出一声尖锐到能刺破耳膜的嚎哭,然后…并非攻击王建国父子,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猛地调转方向,朝着那棵翡翠柳树树冠深处的那个巢穴,疯狂地扑了过去!
它的目标…是那巢穴里的东西?!
“拦住它!”王建国虽然不知道那巢穴里有什么,但本能觉得绝不能让这邪物得逞!他抽出砍柴刀,却不知该如何攻击这没有实体的怨灵。
王清阳也急得小脸煞白,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眼中一点金光再次试图亮起,想要动用那双眼睛的力量。
但这一次,那金光只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就迅速熄灭了。他之前消耗太大,已经无法再次强行觉醒金瞳。
眼看那巨大的怨灵婴儿就要扑入树冠巢穴——
咻!咻!咻!
突然,那棵翡翠柳树仿佛自有灵性,无数垂落的、散发着绿光的柳条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瞬间绷得笔直,如同无数绿色的利箭,交织成一张大网,猛地拦在了怨灵婴儿的前方!
怨灵婴儿撞在柳条大网上,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被那充满生命气息的绿光灼烧得滋滋作响,冒出滚滚黑烟!
但它怨念极深,不顾伤害,疯狂地撕扯、冲撞着柳条大网,竟然一点点地朝着巢穴逼近!
柳条摇曳得更急,沙沙的哭泣声变得更加响亮和焦急,仿佛无法长时间阻挡这疯狂的怨灵。
整个空间的震动更加明显了。
王建国心急如焚,却帮不上忙。
就在这时,王清阳的目光猛地被祭坛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空无一物的白玉祭坛中心,此刻,因为空间的震动和柳树力量的剧烈波动,竟然…缓缓地从内部“升”起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古朴无比的…青铜镜?
不是碎片,而是一面完整的、边缘雕刻着复杂龙纹和云纹的、镜面却模糊不清的…古老铜镜!
这铜镜一出,整个空间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一瞬,所有的光线仿佛都被它吞噬了!
王清阳福至心灵,猛地大喊:“爹!镜子!祭坛上的镜子!”
王建国也看到了那突然出现的铜镜,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冲过去,一把抓向那面铜镜!
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冰冷镜身的刹那——
嗡!
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那面古朴的铜镜镜面,骤然亮起!
映照出的,却并非王建国自己的脸。
而是一片无尽的、翻滚的、血色的混沌!
混沌之中,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白骨垒砌的祭坛,祭坛上,似乎有一个穿着古老服饰、身影模糊的…人?正在举行着某种血腥而恐怖的仪式…
而在那模糊身影的旁边,赫然躺着一个…婴儿的尸骸!
尸骸的心口,插着一柄漆黑的、布满邪异符文的匕首!
画面一闪而逝!
紧接着,镜面中的景象再次变化!
变成了…那棵巨大的翡翠柳树!但镜中的柳树,枝叶枯萎,光华黯淡,充满了死气。而在柳树下,那个白玉祭坛上,赫然摆放着一副…打开的、空着的…小小的白玉棺材!
棺材盖上,刻着一个清晰的、古老的“狐”字符文!
最后,所有的景象消失,镜面重新变得模糊。
但一股明悟,却如同闪电般,瞬间劈入了王建国的脑海!
他明白了!
这铁盒里的“哭宝宝”怨灵,根本不是什么偶然形成的邪物!
它是…被人用极其恶毒的血祭邪法,从一个无辜婴儿身上炼制出来的!而它的核心…它的“根”…就源自于那柄插在婴儿心口的黑色匕首!
这怨灵被创造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污染、摧毁这棵翡翠柳树!或者说,摧毁柳树守护的某个重要东西!
而那个巢穴…
王建国猛地抬头看向树冠!
那巢穴里,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宝物…
而是…这棵柳树的…“心”?或者…某个需要柳树守护的…脆弱的存在?
“不能让它过去!”王建国发出嘶哑的怒吼,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双手死死握住那面沉重的青铜古镜,将其对准了那正在疯狂冲击柳条的怨灵婴儿!
他不知道这镜子怎么用,只是凭借着一股直觉和守护的意志!
嗡!
青铜古镜仿佛回应了他的意志,镜面再次亮起!
这一次,没有映照出任何景象,而是射出了一道灰蒙蒙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毫不起眼的…灰色光柱!
那光柱精准地照射在怨灵婴儿的身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凄厉的惨叫。
那怨灵婴儿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迹,动作猛地一滞,然后那庞大的、由怨念构成的身体,竟然开始无声无息地、迅速地…消散!
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
连同它那滔天的怨气和恨意,一起被那灰色的光柱彻底吞噬、净化!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那恐怖的怨灵婴儿,就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那个锈迹斑斑的空铁盒,“哐当”一声掉落在白玉地砖上。
缠绕在柳树周围的悲伤和焦急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
柳条停止了激烈的摇曳,重新温柔地垂落下来,沙沙声变得舒缓,仿佛在表达着感激。
空间的震动也停止了。
王建国脱力般地跪倒在地,双手依旧死死抱着那面再次变得冰凉古朴的铜镜,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结束了…吗?
他看向儿子。
王清阳也松了一口气,小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但就在这时,王清阳的目光突然再次被那棵柳树吸引!
只见那树冠深处,那个散发着浓郁绿光的巢穴之中,随着怨灵的消失和柳树的平静,一点温润的、洁白的、与周围绿光截然不同的光芒,缓缓地、如同花苞绽放般…透露了出来!
那白光如此柔和,如此圣洁,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熟悉感?
王清阳怔怔地看着那点白光,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一种…莫名的渴望。
他下意识地,朝着那棵巨大的柳树,一步步走了过去。
仿佛那巢穴中的白光,在无声地…召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