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以为,曹琴默有那能耐能让你做年府的侧福晋?”甄嬛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即便她真能办到,你也不看看如今的光景——年羹尧自恃战功,目无尊上,早已是烈火烹油之势,你跟着蹚这浑水,难道能有好下场?”
“长姐,是我糊涂,思虑短浅了。”浣碧泪痕未干,语气里满是追悔,“我从前竟不知长姐心里一直记挂着我,更不知父亲也为我筹谋至此……”
甄嬛颔首:“这事,断不可对旁人吐露半个字。”
“长姐放心,”浣碧急忙说道:“我晓得其中利害,便是烂在肚子里,也绝不会对外人提一个字。”
甄嬛看着她攥紧帕子的手,眸色沉了沉,缓缓道:“你既认我这个长姐,往后行事便要多几分心眼。曹琴默那边,你且先稳住,她若再找你,只推说身子不适,或寻些由头搪塞过去,莫要再实打实听她支使。”
浣碧连忙点头,泪珠子又滚了下来:“全听长姐的。我先前鬼迷心窍,差点误了大事,往后定当谨守本分,绝不再给长姐添乱。”
“嗯。”甄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已凉透,正如她此刻未说出口的忧思,“你母亲的事,父亲一直记挂着。往后若有机会,我自会求皇上恩典,让父亲认你做养女,正经入了甄家的宗庙。将来出嫁,便是以甄府二小姐的身份,风风光光的。”
浣碧猛地抬头,随即又红了眼眶,重重磕了个头:“谢长姐……谢长姐成全。”
“起来吧。”甄嬛扶起她,指尖触到她衣袖上的褶皱,“眼下宫里风声紧,你且安心待在我身边,别再生出旁的念头。你要的,只要我能办到,总会给你。”
浣碧垂着头,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低哑却坚定:“奴婢……不,妹妹晓得了。往后唯长姐马首是瞻。”
“好了,天晚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是。”浣碧敛了敛神,恭顺地屈膝行礼,轻步退了出去。
浣碧退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回头望了眼灯下的甄嬛。喉头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只轻轻带上了门。
景仁宫内,剪秋正扶着宜修的手腕,看她浅啜那碗泛着苦香的安胎药,低声道:“娘娘,这次华妃这最后一步棋走得真好,既脱了自己的嫌疑,反倒给甄嬛安了个苛待下人的罪名,如今承乾宫怕是人心惶惶了。”
宜修喝了一口安胎药,语气淡淡,“嗯。”
剪秋指尖攥了攥帕子,又追问道:“娘娘,那您说,承乾宫里藏着的内鬼,究竟是谁?这些日子看下来,个个都像是忠心耿耿的样子。”
宜修放下药碗,缓缓吐出两个字:“浣碧。”
剪秋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诧异:“浣碧?那不是甄嬛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鬟吗?自小伺候着长大的,怎么会……”
“陪嫁又如何?”宜修接过帕子拭了唇角,语气冷然,“她眼底的欲望藏不住,一个丫鬟的身份,困不住那颗想攀高枝的心。华妃不过是给了她点甜头,她自会替人办事。”
剪秋恍然,垂首道:“原来如此。那要不要……”
“不必。”宜修打断她,望着窗外出神,“留着她,比拔了更有用。”
她指尖轻轻叩着桌面,发出笃笃轻响,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华妃用她,无非是想探些承乾宫的动静。但眼线这东西,从来不是死的——她既能是华妃的,自然也能是我的。”
剪秋却有些犹疑:“可这次事发,甄嬛必定察觉到了什么。浣碧这条线,怕是用不得了。”
“不会。”宜修抬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指尖停在微凉的桌面,“她会留着浣碧。”
剪秋不解,正要追问,却见宜修望着窗棂外那方天,若有所思,上辈子木薯粉那件事,比这次闹得更凶,浣碧明明露了破绽,甄嬛却照旧把她留在身边,甚至后来还抬了她的身份,收作义妹,
这里头,定有她不知道的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