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缓步朝祝卿安走去，视线扫过背对着的服务生，眸子陡然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祝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温声问。
祝卿安眼底暗光划过，唇角几不可查地一勾又很快敛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这个服务生不小心弄脏了我朋友的裙子，我只是让她赔而已，但她好像不太愿意。”
祝卿安说得云淡风轻。
何夕妍听到裴宴的声音，本来头都快埋到胸口了。可祝卿安这话让她猛地抬起脑袋，欲哭无泪地控诉道：“我没有不愿意赔，但这么贵我怎么赔得起嘛？”
她嗓音娇俏，带点哭腔，好像受到极大的委屈。
“觉得贵是你的问题，难道是我们的不是吗？”
祝卿安反问。
“弄坏了别人的东西照价赔偿，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位小姐，我们自问没有为难你，只是要你一个答案而已。”
圆脸姑娘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要不是她知道这位祝小姐是故意的，连她都会被祝小姐这副大义凛然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模样给骗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服务生哪儿惹到祝小姐，为何要在今天向她发难？
“祝祝说的没错，我本来都不想追究的，但是你一开始就逃避问题不承认。我还给你打折了，要你赔偿没问题吧。”
圆脸姑娘帮腔。
两人一唱一和，何夕妍的脸越来越红，眼里渐渐湿润。
裴宴眉头微微皱起。
“祝小姐，要不…”
没等他说完。
周聿修漫不经心地出声：“要不算了？你想这么说？”
裴宴见他掺和进来，心下一沉。
周聿修这是在光明正大地帮祝卿安？他都跟周聿修说过祝卿安以后是要和他联姻的，周聿修竟丝毫不懂收敛和避嫌。
裴宴揣在西裤兜里的手握成拳，唇线紧抿。
“她应该不是故意的，这位小姐的礼裙价格昂贵，的确不是一个服务生能承担得起的。”
他看向祝卿安。
“祝小姐，我知你不是尖酸跋扈之人，要不让她给这位小姐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
“你怎知我不是尖酸跋扈之人？我和裴总应该还不算熟悉。”
祝卿安挽着圆脸姑娘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她。
“不知道裴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对啊，我要的不是道歉，是赔偿！”
圆脸姑娘明白了她刚才的暗示，将自己的人设贯彻到底。
“裴宴，我云婵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从小就清楚，我从不让自己吃亏，欠了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她弄脏我的裙子，损了我今晚的形象和心情，我只让她赔裙子钱已经很客气了。”
云婵上下打量裴宴。
心中嘀咕：裴宴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而且就算要管，现在祝祝才是他应该撑腰的对象，裴宴怎么反倒帮一个陌生的服务生说话？
她向来有话直说。
“裴宴，你这么帮她，难道是认识她？”
祝卿安轻扬眉尾，这个云婵小姐还真是聪明，不需要她再提醒，就猜到了点。
“啊，”
她佯装惊讶。
“她是裴总你认识的人，若是这样，我和云婵也不是不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
从她和裴宴进入今晚的会场开始，祝家和裴家即将联姻的消息，就会在海东上流圈子里传开。
裴宴对外一向是温文尔雅、不近女色的翩翩公子形象，若是和一个服务生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是把祝家和裴家的面子当众踩在地上。
到时，就算祝宏远可以看在裴家的面子上不为难他，但裴老爷子可不会轻易饶了他。
裴宴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何夕妍放在明面上，又或者是在他没拿到裴家掌家权之前，他根本不会也不能承认何夕妍。
他可以暗暗帮何夕妍，但绝对不会承认——他和何夕妍认识。
“是啊，从来没听说你有这么一个认识的女孩，怎么从来没见你带出来过？”
周聿修看热闹不嫌事大。
直接添了把火。
只要是卿卿想做的事，他都很乐意帮忙。
裴宴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身体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何夕妍眼神径直看着裴宴。
她今天来其实只是想看看要和裴宴联姻的女人，但若是能借机让裴宴承认她的身份，也不错。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唇瓣微张：“裴…”
“不，”
裴宴握拳的手倏然放松，划过何夕妍的眼神冷漠平淡，毫无波澜。
“我不认识她。”
他看着祝卿安。
“祝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和一个陌生人而坏了心情。如果你们不介意，云婵的这条裙子我赔了，算是多年后再见的礼物了。”
裴宴的话仿佛一记重锤敲在何夕妍头上。
耳边好似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脑袋里回荡着‘陌生人’三个字。
她有想过裴宴会说是普通朋友，又或者说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但他却说是陌生人。
是因为祝卿安在，是因为他迟早要和祝卿安联姻。
所以，他才不肯承认她是吗？
云婵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看向祝卿安眼神询问她的意见。得到暗示后，才开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个面子。”
她轻哼一声。
“你走吧，别再来我面前晃。”
何夕妍低着头，死死咬着唇，小跑着出了会场。
祝卿安瞧见裴宴没忍住望向何夕妍背影的一眼，眼底眸色兴味。
“裴总，我和云婵晚上还有约，就不麻烦你再送我回家了。”
“好，那祝小姐路上小心。”
他依旧维持着温润的表情，好像一点儿都没受到影响。
祝卿安朝他微微颔首，没给边上还站着的周聿修一个眼神，和云婵手挽手往外走。
直到走到外面没人的地方，她才松了手。
“抱歉，刚才利用了你。”
祝卿安道歉。
“这条裙子我赔给你，你还有其他想要我补偿的，可以尽管说。”
云婵还真思考起来，半晌噗嗤笑出声。
“说什么呢，我们现在可是朋友了，说什么利用。而且你提前跟我说过，我刚才可是演的超过瘾的！原来当恶女是这样的感觉啊，还挺爽的哈哈哈~”
祝卿安怔了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