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南疆地界时,空气里都带着潮湿的暖意。温宁早已候在路口,身边跟着几个南疆的孩子,手里捧着用芭蕉叶包的莲蓬,见了他们便怯生生地笑,露出两排白净的牙。
“公子,蓝公子,你们可算到了。”温宁搓着手,眼眶有些红,身后的莲田望不到边,沉甸甸的莲蓬垂在绿茎上,像一串串碧绿的铃铛。
“温前辈!”蓝思追快步上前,手里还攥着那个莲蓬壳布偶,“我们来帮你收莲子啦。”
温宁笑得更腼腆了,忙招呼孩子们带路:“里面的莲子最饱满,景仪和念卿要是喜欢,随便摘。”
蓝景仪立刻拉着江念卿冲进莲田,两人踩着田埂上的青草,伸手就去够最近的莲蓬,刚摘下来就剥开尝,清甜的汁水溅在脸上,惹得彼此咯咯笑。
魏无羡和蓝忘机走在后面,看着温宁给蓝思追示范如何用特制的小刀剥莲子:先划开莲蓬的外壳,再把莲子一颗颗摘出来,去掉绿色的种皮,露出雪白的莲肉。蓝思追学得认真,指尖很快沾了莲汁的淡绿,像染了层春草的颜色。
“这里的莲和云梦的不一样。”魏无羡蹲下身,拿起一颗刚剥好的莲子,“更糯些。”
温宁点头:“南疆的水土热,莲子长得瓷实。”他忽然从竹篮里拿出个陶罐,“这是用去年的莲子做的莲蓉,公子尝尝?”
魏无羡刚要接,就被蓝忘机拦下:“饭前少吃甜。”他转向温宁,“晚上做莲子粥吧。”
温宁连忙应下,又想起什么,指着莲田深处的竹楼:“那里收拾好了,公子和蓝公子住楼上,思追他们住楼下,都能看见莲田。”
午后的阳光透过椰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孩子们坐在竹楼前的竹席上,围着温宁听他讲南疆的故事。蓝景仪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雪狮,说要告诉幼崽们南疆有多好玩;江念卿则缠着蓝思追,让他把温宁教的剥莲子手法再做一遍。
魏无羡靠在竹栏上,看蓝忘机帮温宁修补装莲子的竹筐。蓝忘机的动作很轻,指尖穿过竹条时,总能避开那些尖锐的毛刺,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物件。温宁在一旁看着,忽然低声道:“蓝公子,当年在乱葬岗,多谢你……常来看思追。”
蓝忘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应该的。”
魏无羡听得心里一动,想起那些年蓝忘机悄悄去乱葬岗送的药,送的钱,送的过冬的衣物,原来他从不是什么都没做。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蓝忘机:“原来你早就去过我的‘莲田’了。”
蓝忘机转过身,握住他的手:“现在,一起。”
傍晚收工的时候,竹楼前堆了好几筐莲子。温宁烧了柴火,用陶罐煮莲子粥,里面放了南疆特有的蜜枣,甜香漫了满院。江澄嫌弃太甜,却还是喝了两碗;聂怀桑边喝边说要把南疆莲田写进话本,取名《莲塘记事》;金凌派来的侍从刚到,带来雪狮幼崽的新画像,说“莲塘”已经会叼球了。
孩子们趴在竹栏上看星星,蓝景仪说南疆的星星比云深不知处的亮,江念卿就数着星星编歌谣,唱的是“莲蓬甜,莲子香,思追哥哥笑哈哈”,惹得蓝思追脸都红了。
温宁坐在火堆旁,看着蓝思追被孩子们围着,眼眶又湿了。魏无羡递给他块烤莲子:“你看,都好好的。”
温宁点点头,咬了口莲子,粉粉糯糯的:“公子,我想在这里开个学堂,教孩子们读书,也教他们种莲。”
“好啊,”魏无羡笑了,“我让蓝先生送些书来,再让江澄送些笔墨——他肯定嘴上说不,背地里比谁都积极。”
远处传来虫鸣,和着柴火的噼啪声,像首温柔的夜曲。蓝忘机把烤好的莲子递给魏无羡,指尖沾了点炭灰,魏无羡就凑过去舔掉,惹得蓝忘机耳尖都红了。
夜深时,魏无羡躺在竹楼的床上,看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蓝忘机脸上。蓝忘机手里拿着片莲子壳,正慢慢打磨,想做成个小玩意儿。
“你说,明年咱们去哪?”魏无羡轻声问。
蓝忘机放下莲子壳:“都可以。”
“那就把所有地方都走一遍,”魏无羡凑近他,“云深的莲开了就回去看,云梦的藕熟了就去采,兰陵的雪狮长大了就去逗,南疆的莲子收了就来帮忙……”
蓝忘机嗯了一声,握住他的手,声音轻得像月光:“都听你的。”
窗外的莲田在夜里轻轻摇晃,仿佛在应和着他们的话。那些曾经散落各地的牵挂,如今像莲子一样,被岁月酿成了甜,藏在每一段旅程里,每一声笑语里,每一个彼此相伴的朝朝暮暮里。
而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们又会带着满筐的莲子,和孩子们的笑声,走向下一段路——路的尽头,或许还是一片莲田,或许是另一群等候的人,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故友,有牵挂,哪里都是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