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石柱的阴影中,伪装服与岩石纹理完美融合的人形轮廓如同幽灵般显现,手中那件幽蓝能量武器散发着冰冷的杀意,牢牢锁定着沈念薇藏身的方向。对方没有立刻开火,但这种引而不发的对峙,比直接的攻击更加令人窒息。
沈念薇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母豹,紧贴着冰冷的石柱,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精神力高度集中,不仅感知着对方的能量波动,更警惕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动,防备可能的埋伏。
是“潘多拉之子”的残部?还是“摇篮”中未知的原生势力?亦或是……发出信号的那个“友军”本身就在进行试探?
敌友不明,她绝不能先暴露全部底牌。
短暂的死寂之后,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警惕和难以锁定,那幽蓝的枪口微微偏移了一丝,一个低沉、略带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通过某种定向传音设备,直接送入沈念薇的耳中:
“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慢慢走出来。” 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用的是字正腔圆的通用语(并非Khalima语)。
通用语?这反而让沈念薇更加警惕。在Khalima的遗迹深处,出现使用通用语、装备精良的武装人员,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她没有动,也没有回应。只是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神力,如同蛛丝般悄然延伸过去,试图感知对方的情绪和意图——没有明显的杀意,但充满了极度的谨慎和一种深沉的疲惫。
“重复一遍。放下武器,举手走出。我们无意伤害你,但需要确认你的身份。” 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依旧平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确认身份?他们也在甄别?
沈念薇心念电转。硬拼绝非上策,对方占据地利和武器优势。但完全顺从,将命运交给未知,更是愚蠢。
她缓缓将手中的合金匕首放在脚边的地上,发出轻微的“叮”声,然后慢慢举起双手,从石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但身体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发力闪避的姿态。
在她现身的瞬间,她能感觉到至少有三道不同的视线从不同方向落在了自己身上。果然有埋伏!
正前方石柱上的那个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似乎也在仔细观察她。对方全身笼罩在先进的伪装服中,连面部都覆盖着战术目镜和呼吸过滤器,看不出容貌和种族特征。
“你是谁?从哪里来?” 对方继续发问,枪口依旧没有完全放下。
“幸存者。” 沈念薇言简意赅,用通用语回答,声音同样平静,“从‘外面’来。” 她刻意模糊了来历,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外面?” 对方的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哪个外面?湖畔区?林海?还是……更远?”
他提到了湖畔区和林海!他知道“摇篮”的内部结构!
“穿过林海而来。” 沈念薇选择了部分真实,目光紧紧盯着对方,“你们是发出信号的人?”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然后,他缓缓放下了能量武器(但手指并未离开扳机护圈),对着通讯器低声道:“安全。下来吧。”
他话音落下,从另外两个方向的石柱阴影中,又悄无声息地滑下两个同样装束的身影,动作矫健,配合默契,呈三角阵型隐隐将沈念薇围在中间,但确实收敛了直接的敌意。
为首那人从石柱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走到沈念薇面前数米处停下。他摘下了战术目镜,露出一双深邃、布满血丝却异常锐利的蓝色眼睛,打量着沈念薇,尤其是她身上那套明显是Khalima制式的防护服和她脚边那把造型古朴的合金匕首。
“Khalima的装备……” 他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你是‘继承者’?”
这个词从他口中吐出,让沈念薇心中一震。他知道“继承者”!
“你们是谁?” 沈念薇不答反问,这是她必须确认的关键。
蓝眼睛男人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是‘守望者’,至少……我们自认为是。”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和自嘲。
“守望者?” 沈念薇皱眉,这个词在火种知识库中代表着Khalima的守护阶层,但眼前这些人……风格似乎有些不同。
“看来你知道这个词的含义。” 蓝眼睛男人捕捉到了她的细微反应,点了点头,“解释起来很复杂。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影’的爪牙可能随时会被信标塔的动静吸引过来。跟我们走,带你去安全屋。”
他指了指沈念薇之前感应的那个方向,“就在那边,不远。”
沈念薇看着眼前这三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却透着疲惫的“守望者”,心中权衡。跟他们走,意味着进入对方的据点,风险未知。但不跟他们走,留在这片刚刚被信标塔光芒暂时净化的区域,同样不安全,而且会失去这条可能的盟友线索。
最终,对情报和集结力量的渴望压过了顾虑。
“可以。” 她点了点头,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但我需要保持武装。”
蓝眼睛男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似乎并不太在意,点了点头:“可以。跟上。”
他转身,打了个手势,另外两人立刻融入左右两侧的阴影中,负责警戒和断后。蓝眼睛男人则带着沈念薇,沿着那条信标塔谐波指引的能量路径,快速而无声地前进。
他们的行进方式专业而高效,充分利用地形掩护,彼此之间通过简单的手势和眼神交流,显然是一支经验丰富的小队。
前行了大约十分钟,穿过一片如同巨石阵般的区域后,蓝眼睛男人在一根看起来与其他石柱无异的、特别粗大的石柱前停了下来。他伸手在石柱底部几个不起眼的凹陷处按特定顺序触摸了几下。
嗡……
石柱底部,一块巨大的、与周围岩石完美契合的“石板”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倾斜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通道入口。
一股混合着机油、消毒水和……人类生活气息的味道,从通道内隐隐传来。
“进去吧。” 蓝眼睛男人侧身让开,示意沈念薇先行。
沈念薇没有犹豫,握紧匕首,迈步踏入了通道。
通道向下延伸数十米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明显是人工开凿并加固的地下掩体出现在她面前。掩体内灯火通明,划分出生活区、工作区、甚至还有一个简陋的医疗角和武器维护台。大约有十几个人在其中活动,有的在维护设备,有的在休息,看到沈念薇这个陌生人进来,都立刻投来了警惕和探究的目光。
这些人同样穿着各式各样的、带有修补痕迹的作战服或工装,脸上带着长期挣扎求存的疲惫,但眼神大多坚定。他们……是人类!而且似乎在这里建立了了一个相对稳固的据点!
蓝眼睛男人跟在沈念薇身后走了进来,对里面的人点了点头:“放松,自己人……可能。”
他转向沈念薇,终于正式介绍道:“欢迎来到‘避风港’。我是马尔科姆,这里的临时指挥官。” 他指了指周围,“这些,是‘摇篮’中最后的、还保持着清醒的人类幸存者。”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沈念薇的Khalima防护服上,语气变得凝重:
“那么,继承者……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还有那座突然亮起的信标塔……以及,你带来的,是希望……还是更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