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十点,元丰的车准时出现在少闲公寓楼下。
“元总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让我先接您过去。”助理为少闲拉开车门,“我们要去的是元家老宅。”
少闲有些意外。元家老宅?这听起来不像是一般的商务会面。
车驶向城西的别墅区,最终在一栋颇有年月的欧式建筑前停下。虽然略显陈旧,但仍能看出昔日的辉煌。铁艺大门缓缓打开,露出精心打理却透着几分萧索的花园。
“元总在书房等您,请随我来。”管家模样的老者引少闲入内。
宅内装饰典雅却冷清,仿佛很久没有真正热闹过。少闲注意到走廊上挂着的家族照片——元丰与父母的合影中,年幼的她笑得灿烂,而站在她身后的父母却表情疏离。
书房门打开,元丰正站在窗前讲电话,语气冷峻:“...告诉他们,除非我死,否则休想得逞...是的,就这么传达。”
结束通话,她转身看到少闲,表情稍缓:“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没关系。”少闲轻声问,“你还好吗?”
元丰揉了揉太阳穴:“家族内部的一些琐事。坐吧,我请你来是想让你见见我母亲。”
少闲这才注意到书房一角坐着一位衣着精致的中年女子。她保养得宜,气质优雅,但眼神冰冷,与元丰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母亲,这位是少闲小姐,我向你提过的演员。”元丰的语气变得公式化。
元母抬眼打量少闲,目光如刀:“哦,就是那个拍戏的。丰儿,我以为你会更有品味。”
少闲顿时感到一阵不适,但仍保持微笑:“夫人您好。”
元母不予理会,转向元丰:“所以你打算用公众人物来挽救公司形象?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少闲不仅是公众人物,更是优秀的艺术家。”元丰的声音冷了几分,“我请她来,是因为她可能会参与我们新公司的重点项目。”
“随你便吧。”元母起身,裙摆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记住,不管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父亲留下的烂摊子。”
她径直离开书房,没有再看少闲一眼。
气氛一时尴尬。少闲轻声问:“你母亲似乎不太满意我的到来。”
元丰苦笑:“她不满意的不是你来,而是我做的每一个决定。”她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来一杯?”
少闲接过酒杯:“你们关系不好?”
“比不好更糟。”元丰一饮而尽,“在她眼里,我既是害她事业中断的罪魁祸首,又是她不得不依靠的摇钱树。很矛盾,不是吗?”
少闲不知如何接话,只好抿了一口酒。辛辣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知道我为什么需要你吗?”元丰突然问,“不仅仅因为你的才华,更因为你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里,这种真实无比珍贵。”
少闲想起画中的秘密,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住了。现在不是时候。
书房门被敲响,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不请自入:“丰儿,听说你请了位贵客?”
元丰的表情瞬间结冰:“元明堂兄,没人教你敲门后要等回应吗?”
被称作元明的男子咧嘴一笑:“自家人何必这么见外。”他的目光落到少闲身上,毫不掩饰地打量,“这位就是少闲小姐吧?果然比银幕上还漂亮。”
少闲感到一阵恶心,那眼神仿佛在估价一件商品。
“有事说事。”元丰挡在少闲身前。
“董事会对你新公司的计划很有意见啊。”元明自顾自地坐下,“投入那么多资金进军娱乐产业,风险太大。何况还找这么个...”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少闲一眼,“年轻的合作伙伴。”
少闲明显感觉到,元明真正想说的不是“年轻”而是别的什么贬义词。
元丰的声音冷得像冰:“董事会那边我自会处理,不劳堂兄费心。”
“我是为你好。”元明假惺惺地说,“你父亲去世后,家族产业动荡不安,现在不是冒险的时候。何况...”他压低声音,“那些技术专利的问题还没解决,你再分心做别的,恐怕...”
“说完了?”元丰打断他,“说完了就请离开,我和少闲小姐还有事要谈。”
元明耸耸肩,起身时故意碰倒了少闲放在桌上的包。东西散落一地,他弯腰去捡,手指却悄悄将一个微型装置塞入沙发缝隙。
少闲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但不动声色。
元明离开后,元丰长叹一声:“抱歉,让你见笑了。”
“那是你堂兄?”少闲问,“他好像很不支持你的计划。”
“何止是不支持。”元丰冷笑,“他巴不得我失败,好趁机夺权。我父亲去世后,这些人像秃鹫一样围着公司打转。”
少闲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刚才他往沙发里塞了个东西,像是窃听器。”
元丰一愣,随即眼中闪过赞许:“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她走到沙发边,熟练地取出那个微型装置,直接扔进酒杯里,“不用担心,这种事常有。”
“常有?”少闲震惊了。
“家族内斗的常规操作。”元丰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我习惯了。”
少闲突然理解元丰为何总是那样警惕和疏离。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信任确实是一种奢侈品。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少闲轻声问,“你完全可以把这些隐藏起来。”
元丰凝视着她:“因为如果我们要合作,你需要知道真相。我所在的世界并不光鲜,甚至有些肮脏。但你...”她顿了顿,“你像一束光,照进这些阴暗的角落。我需要这种光。”
少闲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一刻,她看到的不是商界强人元丰,而是一个在重压下艰难前行的孤独灵魂。
手机震动,元丰看了一眼,表情骤变:“抱歉,我得立刻去公司处理急事。司机先送你回去。”
“需要帮忙吗?”少闲再次问道。
元丰这次没有立即拒绝。她沉思片刻,说:“也许真的需要。但不是现在。”
送少闲上车时,元丰突然握住她的手:“少闲,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我的世界比你想的危险得多。”
回程路上,少闲思绪万千。元丰展现给她的不仅是商业机会,更是一个充满危险与挑战的世界。而她,正站在这个世界的入口处徘徊。
手机响起,是林姐:“闲闲,星耀那边又提高报价了,条件非常优厚,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少闲望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突然问道:“林姐,你相信直觉吗?”
“直觉?当然相信,在娱乐圈混,直觉很重要。怎么了?”
少闲深吸一口气:“那我直觉告诉我,应该选择元氏。”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你确定吗?元氏虽然实力强,但那边的情况好像很复杂...”
“我已经决定了。”少闲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坚定,“帮我回复元总,我接受她的邀请。”
挂断电话,少闲给元丰发了条短信:“我准备好了。”
几分钟后,元丰回复:“明天上午九点,公司见。记得带上勇气。”
少闲收起手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但有一种预感——这个选择将彻底改变她的人生。
而此刻的元氏总部,元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少闲的短信,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对不起,把你卷入这一切。”她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上的疤痕,“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