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天元宗,被山风一吹,丝丝缕缕地散开,露出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几只早起的云雀掠过雾气,发出清脆的啼鸣。
清心殿
灵剑峰长老陆明远风风火火地闯入殿中,眉眼里全是急色,眼角皱纹挤作一团:\"宗主!子轩那孩子在寒冰窟里已经待了整整三十个昼夜,再这样下去,只怕经脉都要结冰渣子!”
戒律峰长老周肃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袖中铁尺\"当啷\"一声敲在玉阶上。他眼皮一抬,剐向陆明远,声音冷硬:\"宗规写得明明白白,三月为限,少一天都是徇私!\"
\"老陆,你莫要仗着剑修嗓门大,就妄想坏了规矩!\"
说话时,他下颌紧绷,整张脸严肃得像是石刻的判官像。
陆明远闻言,胡子气得翘起,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活像只炸毛的狮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千年玄冰连精铁都能冻裂,子轩才多大年纪?\"
他指着周肃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你这张棺材脸,半点人情味都没有!我看你是当戒律长老当久了,心都跟那铁尺一样又冷又硬!\"
“你说谁呢?”周肃脸色沉得像锅底,嘴角绷紧。
\"就说你,怎么着?\" 陆明远梗着脖子,毫不退让。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得面红耳赤。陆明远激动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周肃则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玉阶台上,秦向安单手按着太阳穴,指节泛白,眉心拧成深深的\"川\"字。他眼中疲惫与烦躁交织,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青筋凸起的手腕。
这位平日里威严的宗主此刻显得格外憔悴,眼下的青黑显示他近期未曾安眠。
他眼前又浮现出墨子轩那双倔强如狼的眼眸——那孩子为了护住沈瑶,竟敢当着几大宗门的面拔剑,血溅三步。
想到这里,秦向安胸口一阵发闷,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够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在殿内回荡,\"寒冰禁室再关下去,怕是要毁了他的根基。今日便放出来吧,余下责罚……容后再议。\"
陆明远一听,眼角褶子立刻堆成花,笑得合不拢嘴。
周肃却像吞了只苍蝇,嘴角下拉,脸色铁青,铁尺在掌心攥得咯吱作响,显然极为不满。
戒律峰·寒冰禁室
宴舟与秦沐颜踩着冰阶狂奔,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霜,像挂了两串小冰珠,眨眼都觉得涩得慌。
寒气顺着衣领往里钻,冻得两人不住地打哆嗦。
秦沐颜的鼻尖冻得红通通的,不停地搓着双手呵气,嘴里碎碎念着:\"这鬼地方,冻得骨头缝都在打颤!也不知道师兄怎么待下去的。\"
石门\"轰隆\"一声开启,刺骨寒气裹挟着雪沫扑面而来,冻得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
秦沐颜缩了缩脖子,把衣领又拢紧了几分,连下巴都埋进了衣襟里。
禁室内,冰棱如利剑倒悬,尖锐森冷,冰层覆盖的地面泛着幽幽蓝光,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咔嚓\"脆响。
寒气无孔不入,吸进肺里像扎进了无数根细针,胸口闷得发疼,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冻成冰坨子。
冰室中央,墨子轩青衫覆霜,静若寒松。霜花缀在他鸦羽般的睫毛上,衬得那张脸愈发清冷如玉,如同一柄被雪掩埋的利剑,锋芒内敛,却寒意逼人。
他盘膝而坐,背脊挺直如松,整个人仿佛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如同一柄被雪掩埋的利剑,锋芒内敛,却寒意逼人。
听见响动,墨子轩缓缓睁眼,眸底漆黑如墨,深邃冷寂。
苍白的唇微微开合,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霜:\"你们……怎么来了?\"
声音沙哑低沉,像是许久未开口般艰涩。
秦沐颜鼻尖通红,眼眶微湿,声音带着哭腔发颤:\"宗主松口了,提前结束惩罚。师兄,我们带你回去。\"
宴舟快步上前,却在触及墨子轩衣袖的瞬间被寒气刺得缩回了手。
墨子轩指尖微动,覆在膝上的冰屑簌簌落下,露出掌心一道未愈的血痕——那是为阿瑶挡刀时留下的。
流云阁·暖阁
炭火噼啪作响,药香混着姜味在暖阁中弥漫,熏得人昏昏欲睡。
暖意渐渐驱散寒意,墨子轩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但眉宇间的清冷依旧未减。
宴舟递过熬好的汤药,忍不住皱眉:\"师兄,你当真非沈瑶不可?为了她,你顶撞宗主。还杀了药王宗的人,打伤沈若初……\"他说着说着声音渐低,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秦沐颜一听就炸了毛,杏眼圆睁,\"宴舟!你这话什么意思?师兄喜欢阿瑶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她双手叉腰,活像只护崽的母鸡,\"明明是药王宗和沈若初的错。药王宗不分是非黑白,诬陷阿瑶,将她逐出宗门,毁她经脉。若不是夜天澜救了她,阿瑶早就死了。在妖域的那日,药王宗竟然还恬不知耻的要将阿瑶带走。还有沈若初屠杀了整个青禾村,他们还竟然包庇她。\"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宴舟闻言,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也想到了当日在青河村看到的惨烈一幕 —— 满地尸骨,血流成河,残垣断壁间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边,墨子轩垂眸,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声音像雪底涌出的温泉:“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重若千钧。
宴舟心头一震,抬眼看向墨子轩,只见他神色平静,眼中却藏着深沉的情愫,分明已是情根深种。
他偷眼看向还在气鼓鼓的秦沐颜,心中暗叹:情之一字,最是磨人。可若换做是他...大概也会如此吧。
秦沐颜托着腮帮子,眼中满是担忧:\"也不知道阿瑶在顾家过得好不好,她现在...就只剩下我们几个熟人了。\"
声音软软的,带着浓浓的心疼和不舍。
墨子轩闻言,指尖微微收紧,骨节泛白,药碗中的药汁荡起细微的波纹。
良久,他才轻声道:\"顾家会好好照顾她的。\"
声音很轻,却藏着无数未言的情绪——担忧、思念、隐忍,还有那份深藏心底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