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
屋里隐约的嬉闹声掠过耳畔,特里克西却莫名觉得后颈发僵——那是一种被目光牢牢锁住的灼热感,连呼吸都像是被绊了一下。
她指尖微顿,缓缓转过身,视线直直撞进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里。
是紫悦。
她就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原本总是清亮的紫色眼眸此刻像蒙了层雾,空洞地落在自己身上
“特里克西,你在干嘛?”
特里克西心头“咯噔”一下,撑着程晓鱼的蹄子下意识收紧,又怕惊扰了怀中小马
只能僵着动作往后缩了缩,强装镇定地扬起下巴:“还能干嘛?”
她抬了抬眼,目光扫过紫悦,又落回怀中人沉睡的侧脸,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刺
“你看你的晓鱼,眼下乌青重得能当墨用,连站都快站不稳了,你倒好,在屋里陪着穗龙吃蛋糕,半分都没关心过他。”
她顿了顿,像是怕自己语气太冲,又补充了句,只是底气没那么足:“我……我不过是帮你照顾一下他而已,总不能看着他累倒在这儿。”
紫悦没说话,只是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
蹄子踩在石板上,发出轻而沉的声响
直到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她才停下脚步,冰冷的目光落在程晓鱼搭在特里克西腿上的蹄子,声音更冷了些:“真的吗?”
空气像是凝住了,只有程晓鱼匀净的呼吸声轻轻起伏。
紫悦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特里克西紧绷的侧脸,一字一句地问:“但为什么,他躺在你蹄子上?”
那语气里没有愤怒,却藏着细碎的委屈和茫然,轻轻扎在两马之间——明明她才是最先察觉程晓鱼不对劲的,明明她也想上前递一杯温水、说一句“歇会儿”,可怎么偏偏,是特里克西先一步守在了他身边?
特里克西被这句话问得一噎,耳尖的蓝毛都绷直了些。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怀中小马——程晓鱼的眉头还微蹙着,呼吸却比刚才更沉了些,大概是真的累到了极点,连外界的对话都没惊扰到他。
“不然呢?”
特里克西的声音放软了些,没了刚才的尖锐
“难不成让他蜷在冰凉的门板边睡?你要是早迈出那屋一步,现在在这里的小马,也不会是我。”
她说着,轻轻调整了下蹄子的姿势,让程晓鱼靠得更稳些,动作里的小心翼翼藏都藏不住。
紫悦的目光落在那只护着程晓鱼的蓝蹄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鬃毛
她张了张嘴,想说“我也想”,想说“我只是没找到理由出来”,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一片涩然。
屋里穗龙还在叽叽喳喳喊着“紫悦”,可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程晓鱼转身走向玄关时,那道单薄得像要被风吹走的背影。
“我……”
紫悦的声音有点发颤,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点波澜,是懊恼,也是委屈,“我以为他只是想独自待一会儿,我以为……”
“没有那么多以为。”
特里克西打断了她,语气却没了敌意,反倒多了点无奈
“他撑得太久了,连‘想歇会儿’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你要是真关心他,就别站在这儿纠结这些,等他醒了,递杯热饮比什么都强。”
特里克西看着紫悦那副指尖攥着鬃毛、眼神里又涩又慌的模样,忽然撇了撇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狡黠的笑:“吃醋了吗?”
这话轻轻搔在紫悦心上,让她耳尖瞬间热了起来,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反驳的话。
没等她反应过来,特里克西已经小心地托住程晓鱼的后背,慢慢将他往紫悦那边挪——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玻璃,连呼吸都放得极缓,生怕惊醒了怀中小马。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特里克西的语气软了下来,没了之前的尖锐,只剩点爽快的退让
“现在程晓鱼交给你照顾,我去屋里看看穗龙那小家伙有没有把蛋糕抹到沙发上。”
她缓缓松开蹄子,确认程晓鱼稳稳靠在紫悦怀里后,才撑着门板站起身,拍了拍蹄上的灰尘。
路过紫悦身边时,还不忘用蹄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补了句:“他睡得沉,你扶着点他的头,别让他歪着脖子不舒服。”
紫悦没说话,只是赶紧伸出蹄子,小心翼翼地接过程晓鱼的重量。
掌心触到他温热的后背时,她才轻轻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怀中小马依旧蹙着的眉,心里那点涩意慢慢化开,只剩满当当的心疼——原来他真的累到连被小马换了依靠,都没醒过来。
“对不起………”
紫悦的声音裹着细碎的愧疚
她低头看着程晓鱼沉睡时依旧微蹙的眉,蹄尖小心翼翼地拂过他眼下的乌青,动作轻得怕惊扰了他。
特里克西刚转身要往屋里走,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原本带着点促狭的神色淡了些,语气也软了下来:“跟我说对不起干嘛?该听这话的,是醒了之后的他。”
她说着朝程晓鱼抬了抬下巴,“好好看着他吧,我进去把穗龙稳住,省得他又跑出来吵。”
说完,特里克西便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将屋里的嬉闹声挡在了身后。
玄关处只剩紫悦和沉睡的程晓鱼,她缓缓坐在刚才特里克西的位置上,小心地调整姿势,让程晓鱼靠得更舒服些,低头时,声音又轻了几分:“等你醒了,我一定……再也不忽略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