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序微微颔首:
“裴指挥官说得对,是我们唐突了。”
他转向染染,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比平日柔和:
“戚向导,请好好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好。”染染轻轻点头。
雪狼低低呜咽一声,身影缓缓淡去,回归了精神图景。
两人退出疏导室。
…………
接下来的几日,南序和云湛每天上午准时出现在疏导室的单向玻璃外。
第二天,他们目睹染染同时为一百余名污染值超过85%的A级哨兵进行精神梳理。
那些在战场上悍勇无匹的战士,在她面前收敛了所有锋芒,闭目接受那柔和力量的洗涤。
监测数据稳定跳动,平均污染值下降20%。
第三天,场景相似,结果依旧惊人。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隔着特殊材质的玻璃,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南序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中央那个身影上。
她闭着眼,长睫在莹白的脸颊上投下两道安静的弧影,仿佛敛去了周遭所有的喧嚣与痛苦。
只有在她因消耗过大而脸色微微透出苍白时,在她短暂休息,接过身边那个总是沉默守护的男人(司渊)递来的恢复剂,
小口啜饮,露出那一小段白皙脆弱的脖颈时,南序才会感到自己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
下午南序和云湛回到下榻的客房区。
云湛的眼睛有些失焦,脸颊上甚至带着一丝可疑的红晕。
“南序。”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干。
南序正为自己倒一杯水,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抬眼看他。
“我喜欢她。”
云湛转过身,眼神亮得惊人,那里面翻滚着纯粹的热情与笃定,
“我……想成为她的伴侣,我想留在她身边。”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
南序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他看着云湛,脸上惯常的冷静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云湛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
“我当然知道!不是一时冲动,这几日……不,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
看着她疏导时那种全然的付出与专注,看着她对每个哨兵都抱有的那份平和与耐心……
南序,你明白的,她不一样,不仅仅是能力,是她这个人……我想靠近她,保护她,哪怕只是站在她身边。”
南序沉默地饮尽了杯中的水,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未能浇灭心头那簇悄然燃起的火苗。
他的视线,又何尝不是总在追寻那道身影?
他……又何尝没有动过同样的念头?
…………
翌日上午,黑塔指挥中心。
南序和云湛两人来到裴澈的办公室内。
裴澈坐在宽大的指挥椅上,指尖在光屏边缘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那双浅金色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所以,”
裴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们想成为染染的伴侣。”
南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灰蓝色的眼眸直视裴澈:
“是。”
云湛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说道:
“裴指挥官,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突然。
但经过这几日……不,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她了。”
空气沉默了几秒。
裴澈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
他的目光在南序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云湛。
“你们应该清楚,”
裴澈的声音依然平稳,
“染染的特殊性,已经被各方高层盯上。”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
“如果你们选择站在她身边,就意味着要站到某些人的对立面。
白塔指挥官、首席医疗官,你们的位置,你们的资源,甚至你们在联邦的前途,都可能因此受到影响。”
“我考虑过。”
南序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指挥官的身份是责任,但若这身份背后的规则成为伤害或束缚她的工具,那我宁愿不要。
白塔的资源若不能用于保护真正值得保护的人,便毫无意义。
我做出的选择,源于我个人的判断与意愿,后果自负。”
云湛用力点头,脸上是豁出去的决然:
“我也一样,我不怕失去那些,我只怕……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裴澈静静地看了他们许久,久到南序和云湛几乎要以为这就是委婉的拒绝。
然后,他忽然靠回椅背,唇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我和司渊,彦辞,还有烬寒……”
他低声说,目光仿佛透过他们,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当初,大概也是抱着类似的心情吧,染染她……有种奇特的力量,能让靠近的人,不由自主地想将她护在羽翼之下,想把所有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他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两人面前。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
裴澈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带着一种过来人的通透,
“我这边,没有意见,司渊和彦辞、烬寒那边,我相信也是同样的态度。”
南序和云湛的心猛地一松。
“但是,”
裴澈话锋一转,
“最终的决定权,在染染,她是我们所有人的中心,她的意愿高于一切。”
两人郑重地点头。
“至于如何打动她……收起你们那些指挥官的头衔和医疗官的身份。
用最纯粹的心去接近她,她能看到人心最深处的真诚与虚伪。”
南序深深看了裴澈一眼,郑重颔首:“谢谢。”
云湛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用力握了握拳:“我会的!”
离开裴澈办公室后,南序和云湛各自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知道现在去找她会打扰染染工作,两人打算等晚上再去。
…………
下午,染染结束了一天工作。
刚踏出疏导室的门,裴澈已等在了走廊。
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掌心温热,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今天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他声音低沉,目光在她脸上细细逡巡,确认她只是有些淡淡的倦色,并无大碍。
“还好,不是很累。”
回别墅的路上,她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