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盘丝洞的幽深轮廓在身后渐远,空气中残存的妖气已被夜风驱散。路明负手而立,目光穿过薄雾,望向东方更远处的一片山岭——黄花观旧地便藏于其中。
他脚步轻移,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迅速没入林海之间。
一路无话,直到黄昏时分,一座破败道观映入眼帘。它坐落在半山腰上,屋檐残破,石阶斑驳,门楣上“黄花观”三字已然模糊不清,仿佛连岁月都不愿再记起它的名字。
他缓步走近,脚下的落叶发出细微碎裂声,惊起几只夜枭,扑棱着翅膀飞入林中。
门前空地上,残留着一滩干涸的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得只剩暗红痕迹。他微微皱眉,神识扫过四周,未察觉活人气息,唯有淡淡的金光波动自地下传来,若有若无,却极为诡异。
他迈步踏入正殿,殿内空旷寂静,香炉倾倒,案几翻覆,墙上壁画剥落,隐约可见昔日多目怪的画像——那是一尊浑身遍布眼睛、手持佛灯的异形妖物。
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向大殿后方,在一处青砖地面停下脚步。指尖轻点,一股灵力透地而下,感知到下方竟有一处密室存在,且被七重封印封锁。
他盘膝坐下,闭目凝神,片刻后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第一道封印浮现眼前,金光缭绕,却虚实不定。他心念一动,掌心浮现出一只血色小人——血神子悄然成型,缓缓飘出体外,化作他的化身之一。
血神子踏前一步,伸手触碰封印,瞬间感受到一股强烈排斥之力袭来。他不动神色,任由其承受封印反噬,观察其反应。
数息之后,他已判断出这七道封印中,有三道为幻象,两道为实体,其余两道则带有时间法则之痕。
他右手一扬,东皇钟碎片悬浮于空中,轻轻一震,发出一声低沉嗡鸣。空间随之轻微扭曲,两道实体封印应声破碎,金光四溅。
紧接着,他取出轮回盘残片,轻轻一转,时光逆流,那两道时间封印也随之消弭。
最后一道封印依旧稳固,但此刻已能看清其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弥勒”二字,字体古朴,却带着浓烈佛意。
他眉头微蹙,心中已有猜测:此地与西方教果然脱不了干系。
他不再犹豫,伸手一按,将最后一道封印强行撕裂。随着封印崩解,地面缓缓开启,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显现而出。
他起身而下,脚步沉稳,沿着阶梯深入密室。
空气逐渐变得阴冷潮湿,墙壁上镶嵌着几盏残破的佛灯,灯芯早已熄灭,唯余焦黑痕迹。越往下走,金光波动越发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不多时,他来到一间宽敞的石室之中。
石室中央,一座莲台静静悬浮,莲台上端坐一盏金色灯芯,灯芯之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宛如蛛网般将整个莲台包裹。
他一眼认出,这是西方教遗留的秘宝——“金光灯芯”,传闻中可炼化人心,引渡众生归西,是极其危险的法器。
他缓步上前,刚靠近莲台,那盏灯芯便骤然亮起,一道金光如蛇般窜出,直扑他面门!
他眼神一冷,脚下轻退半步,左手一挥,血神子立刻挡在身前。金光击中血神子,瞬间将其身体侵蚀得千疮百孔,但它并未崩溃,而是迅速适应了金光侵蚀,开始反向吸收。
与此同时,路明右手一握,东皇钟碎片浮现在掌心,轻轻一震,一道无形音波扩散开来,直接冲击灯芯内部。
灯芯剧烈颤动,金光骤然黯淡,随即一道模糊身影从灯芯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位身穿袈裟的老僧,双目紧闭,面容枯槁,身上散发出浓烈的佛意与怨念交织的气息。
“阿弥陀佛……施主,你来了。”老僧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诱惑力。
路明眼神不变,淡淡道:“你是谁?”
老僧嘴角微扬,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尽是金光流转,仿佛要将人的意识吸入其中。
“我是谁?”他低声一笑,“我曾是这盏灯芯的主人,如今不过是残魂罢了。”
他说着,双手合十,周身金光暴涨,一股强大的精神波动席卷而出,试图侵入路明识海。
路明神情平静,未做抵抗,反而主动放开识海防御,任由那股意识涌入。
刹那间,识海之中风云变幻,金光化作无数佛经文字,如潮水般涌来,试图洗去他的意志。
但他早有准备,识海深处,一朵业火红莲悄然绽放,赤红光芒映照四方,将那些佛文尽数焚烧成灰。
老僧的意识被困在红莲之中,挣扎不得,怒吼连连。
“你不是他……但你终将成为他!”他在最后时刻低语,语气中带着不甘与诡异的预言意味。
话音落下,他的意识在业火中彻底崩解,最终化作一缕青烟,被红莲吞噬。
识海恢复清明,路明睁开眼,发现灯芯已不再反抗,金光温和,如同沉睡一般。
他伸出手,轻轻一抓,灯芯落入掌心,温热却不灼人。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炼化之时,整座密室突然剧烈震动,四壁金光暴走,化作无数金丝蔓延开来,每一根都散发着吞噬灵识的力量!
他脸色微变,立即做出应对。
左手一挥,业火红莲自掌心升起,火焰腾空而起,瞬间点燃金丝,将其一一焚毁。
右手则操控龙魂分身,引导外界星光注入密室,以星辰之力压制金光暴走之势。
两者合力之下,金光终于趋于稳定,灯芯核心之处,一块巴掌大小的碎片缓缓浮现,通体金黄,表面刻满古老符文,隐隐有诵经声在其内部回荡。
他伸手将其取出,入手温润,仿佛蕴含某种神圣力量。
他低头细看,只见碎片边缘刻着一行极小的文字:
“西来金光,彼岸舟启。”
他眼神微眯,心中念头一闪而过。
又是西方教……
他没有多想,将金光碎片收入袖中,转身离开密室。
身后,密室在金光平息后缓缓坍塌,尘埃飞扬,仿佛从未存在过。
当他走出黄花观时,天边已是繁星点点,月光洒落山头,清冷而孤寂。
他站在山巅,回首望了一眼那座荒废的道观,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冷笑。
这场布局,正在悄然展开。